他怕看门老头雷胡子不给开门,因为他迟到了。
老头子抿抿嘴道:“你应该跟你身后的这辆车说对不起。”
肖勇循着老头子话里的意思偷偷地回过头去,只见那辆安安静静停在肖勇身后的车,前面有一个窝,而那辆车是……公司副总的车,肖勇吓得咽了一口唾沫。
反观老头子倒是一脸轻松,他的肩膀一耸,然后冲肖勇摊摊手很无辜地说:“你看看你毛手毛脚的?”
看到他的样子,肖勇突然很想笑,但是笑出来却比哭还难看,语气满是无奈和委屈:“雷胡子,这可不是我弄的。”
“车子都有保险,再说你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他不会为难你的。”老头子很理智又很有逻辑地对肖勇分析道。
“真不是我弄了。”
老头子一副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情:“这么点小事就退缩啊?我给你作证。”
这哪是什么小事啊,您要是作证,这不就是碰瓷吗?
老头子的坚持让肖勇就犯难了。
肖勇此时有一种错觉,觉得老头子不是停车场看门的,更像是社会上那种有威望的老头。
因为他虽然迟暮,但是仍然眉宇锋利。
他笑着跟肖勇说:“你走吧,我会告诉他的。”
老头子笑起来的时候,面容温和,肖勇也不再执着地去猜测他的前半生是什么样子。
车主是公司新调来的副总,很快就把肖勇叫去了办公室。
副总不算太年轻,但是他整齐的衣服和头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十足。
肖勇偷偷地打量着他,发现他神色并不怎么好。
也是,换作是谁被莫名其妙撞了自己的爱车心情都不会太美丽。
这个时候也只能是昧着良心主动认错了,肖勇声音小小地说:“多少钱,我会赔偿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肖勇的问题,只是问了肖勇一句:“听说是你停车时撞的?”
肖勇心里苦,还不知道该怎么答,这时,副总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然后没有跟肖勇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了:“已经交给保险公司了,保险公司赔付80%,你就赔剩下的20%吧。”
“好……”肖勇答应后连连道歉,虽然这个价已经赔偿得够少了,可仍然是肖勇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副总接了电话,摆摆手让肖勇出去,直到走到门口,肖勇觉得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所谓是祸不单行,这一天,肖勇就正好撞在了又一个枪口上。
公司总经理检查考勤。
公司的总经理阳智超三十出头,高瘦,寡淡而严肃,虽然没有其他领导的精明和气场,可肖勇仍然觉得他“与众不同”。
他拿着考勤表,站在开发部办公室门口,淡淡地问了一句:“开发部肖勇呢?”
肖勇赶忙在他身后急急地喊了声:“到!”像个小学生一样紧张而局促。
他转过身眉头微蹙:“迟到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拿起考勤表看了看,“迟到了整整四十分钟。”
肖勇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脑袋里想着很多解释的措辞,可还没等肖勇说什么,阳智超又接着开口:“这月扣个全勤,快进去工作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肖勇将近一千块钱的全勤,果真是单薄唇形透着寡情,这也算是阳智超与众不同的其中一点吧,不近人情。
肖勇下班到达停车场的时候,有人正在对老老头子找茬。
公司停车场是不对外开放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非要停在这里,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一个破保安怎么管这么多闲事”。
她戴着墨镜,肖勇看不见她的眼睛,只知道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傲慢和不屑一顾。
“我今天很累,不想废话,我认识你们公司总经理,我是来找他的。”女人扶着额头,表现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而肖勇看见她的车也不差,貌似也是个有钱的主儿。
正值下班时间车子来来往往,她把车子停在那儿造成不少人的困扰。
可是大家都只顾着按喇叭,却没有一个人冲上去帮老头子说话。
“我们公司也有公司的规矩,除非你出示工牌,或者提前预约。你这样让老头子也很难做的,就不能互相体谅一下吗?”肖勇的车也被堵着,出不去,所以他就去找她理论。
她摘下眼镜轻蔑地看了肖勇一眼,好像在跟肖勇说不要让他多管闲事。
“真没眼力见儿。”她轻笑一声。
最后事实证明,她还真认识公司的总经理。
老老头子接到总经理电话的时候,就放行了,而那个女人看都不看肖勇一眼,终于扬眉吐气地将车子开了进去。
这时,有人来跟老头子换班,老头子脱下脏兮兮的工作服,跟肖勇说:“小伙子,我请你吃饭吧。”
肖勇没想到老头子在受人冷眼后却仍然能够对肖勇展露一个温和的笑,还是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肖勇想起今天损失了一千块大洋,心情也不好,不如就跟老头子一起吃一顿。
但肖勇没想让老头子请,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肖勇偷偷地把饭钱给结了。
老头子很不好意思,过了几天给肖勇打电话让肖勇到他家里吃饭,他说他手艺很好。
之前一直把老头子送到门口,不知道老头子的家里竟然这么大。
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还能有一个庭院,四周是一圈窄窄的水池,依稀看见有鱼游过。
“雷胡子,这是您的房子啊?”
他点点头没有否认,而肖勇觉得自己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肖勇跟着老头子走进去,屋内摆设都是古家具,有阵阵檀香。
肖勇自然是不能分辨出它们的真假,但肖勇知道哪怕是假的自己恐怕也买不起。
关于房子,老头子不愿意对肖勇讲太多,肖勇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没准是他年轻的时候趁着房子不贵的时候买下的吧。
老头子做饭真的很好吃,肖勇吃了一口鱼肉含糊不清地问道:“您平时一个人过啊?”
他撇撇嘴角:“还有一个不孝的儿子,很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