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麒麟
见家人都退出了房间,石一凡闭上双眼,心中却是明白,这是两个石一凡灵魂融合的后遗症。挺过这一关,自己就能成为真正的石家人。
不知过了多久,石一凡悠悠醒来,房内光线昏暗,不知是什么时候。口渴得很难受,翻身坐起,好象轻松好多。下得炕来,穿上衣服,摸到房门打开,外面的光线照进来,似是黄昏时分。堂屋没人,走出屋来看到一家人都在院子里收拾晒干的药材。小虎眼尖,“哥哥出来了。”一家人围拢过来,小弟小妹拉着他的手,娘亲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脸上的颜色也好了。”
石一凡任由弟弟妹妹拉着手,对杨氏说道“娘没事了,我好了。”杨氏欣慰地笑了。
院内的药材很快便收拣完了,小荷对石一凡说“下午隔壁李寂大叔和李婶婶来看你,你都没醒,还有王老夫子也叫人问你好了吗。还有好几个人都问你呢,我都对他们说你的烧已经退了,叫他们不必担心。”
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惟,石一凡非常耐心地听着小妹的唠叨,心中滚烫。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回到屋子,开始准备晚饭,杨氏手脚麻利,在儿女们的帮忙下很快做好。和昨天晚上的饭菜一样,还多了一道腌酸菜,这可是传自王老夫子的手艺。
吃完饭,石一凡问杨氏,“我采回来的大黄呢?”
“今天早上就让石大柱送过去一袋,有四十斤呢,济善堂等着用呢。”
石一凡猜想:“我估计是林州的济善堂要的,不然不会要这么多。”
“嗯,大柱也应该回来了,都快天黑了。”杨氏也是点头应和。
正说着,门外响起喊声“杨婶,我是大柱,我回来了。”
石一凡开门走出去打开院门,只见一个魁梧的大汉站在院门前,“大柱哥回来了?”
“一凡病好了?”
“喝了药,出了一身汗,就好了。快进来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进去了,这是济善堂开的收条,你拿着吧。我回去了。”石大柱憨厚地笑一笑,转身离去。
石一凡关好院门,回到屋内,将收条交给杨氏,杨氏仔细看过后收进柜子里锁好。这是今后结账的凭证。
杨氏收好钥匙:“今儿个已经是腊月十七,马上就要过年了。过两天腊月二十二就是结账的时候,你爹说是明天回来.,也不知道在林州的事办得怎样了。”
“娘,你就放心吧,爹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石一凡应和一声
“也难说。这三个月结一次帐,济善堂还好说,从没拖欠,可是回春堂、百草堂就难说了,最头痛的是西林商行,就没一次痛快过。”杨氏有点唠叨。
石一凡不确定了:“这一次是年终结帐,应该结清吧?”
“咱家垫进去不少了,收药材是一个月一结,有时还得现结,遇上人家有急事用钱的就更不必说了。你爹要是明天回家带不来钱,哪二十二那天可怎样给乡亲结帐,结不了帐好多人家今年过年咋办?”杨氏越来越焦虑。
“原来说是今天去麒麟乡,去看老师的,结果生病耽搁了,明天我还是跑一趟吧。”.石一凡转移了话题。
“那你明天去的时候拿一块鹿肉,把你上次打的两张狐皮带上,再带两条腊鱼。也算是年礼了。”
天刚蒙蒙亮,石一凡就起床了,到院子里打了一通捕虎拳,又打了一次军体拳,出了汗,当真是全身舒畅,又去将家里的水缸挑满了水。吃了早饭,带上东西就去了麒麟。
麒麟乡是个集镇,有三条溪流在这里汇流而成一条小河,然后流向神林县方向。从这到县城基本是平路了。镇上大概有四、五十户人家,分布在小河的一侧,官道从镇子的中间穿过。
麒麟乡每月从初一开始三天一市,今天由于不是市集的日子,街上行人不多,街道上的积雪也被清除。除了几家商铺还在开门外,几乎家家关门闭户。
石家的麒麟药行在镇子里有一个五间铺面房的宅院,主要是作为收购药材所用,宅院紧靠镇子东头的官道,挺大的院子,在院子侧面还有住人用的五间厢房,平时石家都不住这里,在春秋收购药材的季节时石家才会在镇上住。现在只有好石村的石老栓一家三口住着,帮着照看院子。
王老夫子的家在镇子东头靠河边,是一户有两间房的小院子。石一凡穿过镇子,到了王家,敲了敲院门,喊道“老师,我是石一凡。”
从屋内走出一一个中年妇人,打开院门,石一凡一见连忙躬身施礼:“师娘好,我看你和老师了。”
进了院门,师娘带着往屋里走,在屋门口站着一个老者,着一袭麻衣,花白的头发,胡子全白了。一手拿着一卷书,一手摸着胡子,站在门口着着石一凡微笑。石一凡一见,放下背篓,上前一步向老者深鞠躬:“老师好,我来看你来了。”
“好,好,快进屋吧。”
众人进屋,石一凡将背篓中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师娘:“这是给老师师娘过年的。”
师娘接过来:“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啊。唉,这皮子可不便宜。”
石一凡连忙说:“这是弟子应该的,这皮子师娘看是做成夹袄,或是护腿,师傅他老人家腰腿可不利索。”
王老夫子接过话茬,说道:“这孩子,嗯,一凡有心了。你爹快回来了吧?”
石一凡欠身回答道:“说是今天回来的。”
“他回来肯定经过麒麟,说不定你们还可以碰上。”
“但愿这样。”
师娘收拾好东西,招呼石一凡喝水,“先喝口水,等会我去做饭。”
石一凡连忙说道:“师娘不用忙,我不饿,坐一会就回去的。”
这个社会的家庭习惯是吃早、晚两餐,鲜有吃三餐的。何况师娘家也不富裕。
王老夫子在镇上教私塾,收入有限。私塾是镇上几个有钱的大户办的学堂。石一凡不算私塾学生,更不到私塾上学。他是王老夫子收的学生,平常石一凡会抽时间到王老夫子家呆几天,单独授课,反正他也不会参加朝廷的科举,读书识字的目的是晓事、明理、长见识,还有商人算帐记帐。
所以王老夫子是因需、因材施教,私塾里的学生对占用王老夫子时间的石一凡也没意见,都不和他们竞争了啊。何况石一凡是石浩的儿子,每年石浩也给学堂捐一些钱,也算是东家之一。
但石浩却不让自己的儿子在学堂上学。一是让儿子拜王老夫子为师,二是石浩本身学识不低,曾经参加科举,对世家大族把持进仕渠道的科举是失望透顶,所以亲自教儿子,对儿子言传身教。不以参加科举为目的的学习,让石一凡进步神速学习兴趣高涨。
“一凡,上次交给你的作业完成了吗?”王老夫子开始考校学生的学业。
石一凡不免有点紧张,从背篓中拿出一摞书稿:“老师,这是我写的策论,请您指教。”
“嗯,我看看。”王老夫子接过石一凡递过来的书稿,看了起来。
王老夫子拿着书稿看了一会,抬起头对石一凡说:“首先,写的字比以前有进步,若论单个字,有点火候,有点铁树银花的味道,但是在间隔、架构,也就是总体观感上尚有欠缺。书稿的前后变化明显,单张看不明显,合在一起看就露馅了。”
石一凡羞愧地说:“老师批评得对,开始写的时候沉稳,越到后面越急躁,写快了。”
“写字的关健是沉静,沉着冷静,贯穿始终,这是对心的磨练,练武的人更容易练字的原因便是气息悠长,你能在五年时间里达到这个地步也算不错了。好多读书人一生也就这个水平,是为师对你的要求高了。”
“一凡不敢,老师对我要求高是一凡的福气,能在老师门下是一凡的幸运,一凡只有加倍努力才能报答老师一二。”
王老老爷子接着点评:“这篇策论立意新颖,立论有据。从药农采集一种药材售卖给药材商,到药铺售卖给病患的药价变化过程的分析,总结出商品价格波动对老百姓日常生活的影响,进而指出大宗商品价格剧烈波动会对官民都会产生极大影响,延伸出官府在商品互通过程中可以发挥的作用。既提出了问题也提供了解决办法。只是这遍策论的文笔不敢恭维。”
“不敢,请老师指点。”石一凡谦虚地说道。
王老老爷子摸了摸胡须,想了想措词:“引经据典太多且大多不切主题,生搬硬套,你这策沦另僻新径,从事关民生的稳定看官府的作用,更加贴合朝廷宣扬的为官之道。粗看并不高雅,细观大气磅礴。可以少引述一点经典,因为实在是没有多少可以让你引的经据的典,就不要牵强附会了,反而会弄巧成拙。”
“多谢老师教诲。”石一凡诚肯地说道。
王老老爷子喝口茶,继续说道:“你只要去掉糟粕、提炼精华,再多作修饰性辞汇,不让文章显得生硬,那么这篇策论就有可能会成为一篇范文。”王老夫子毫不吝啬对自己弟子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