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杀死那个人,从天空中坠落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眼中的怨毒。然后,她发现自己的精神之海出现了无法愈合的裂痕。那一刹,她明白自己死期将近,也明白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变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
那一刹,她驭使的所有繁花瞬间凋零,破碎成漫天残破的花瓣。她得实力不可避免的衰落,降到了闲灵阶和游王阶的临界点。当她被他接下来的时候,看着他那混合着担忧与希冀的目光,她闭上眼睛,掐断心中的那份幻想,颤抖着声音告诉他,她在杀死那个家伙,那个她‘最爱的人’的时候,这数十年来一直压抑着的情感一并爆发出来,受了情伤,即将不久于人世!
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眸子里的那份绝望。他护着她,拼命的逃,冲出神龙殿的重重包围,最后在她的要求下停在了这片绿洲。她想要留在这里,感受那份久违的安宁。
她不止一次地赶他走。她以为,知道没有希望的他会默默转身,离开她的身边。可是,那个固执的家伙,还是坚定的留在她的身边。想为她守这一片净土。
她还记得,她是怎样告诉他‘自己的想法’的。她明明说得那么过分,明明做的那样决绝!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站在这里守着她?不顾性命的守着她?
狼皇看着站在花瓣铺陈的沙地之上的她,目眩神迷。他犹记得她曾说过的话,她说她的心早在二十年前被那个人背叛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都已经化成了灰烬,再没有焕发生机的可能!她劝他放手,劝他忘记他。让他离开,让他不要留在她身边。可是,他不愿离开啊!
即使她就要死了。即使她不可能爱他。那又如何?二十年里他一直站在她身边,站在离她最近也离她最远的地方。这二十年,他都是带着这样的感受过来的,还差这几个月吗?更何况,在她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在乎。这样……就够了。还有,在神龙殿的疯狂追杀之下,他又如何能放心她一个人?他有一万个理由留下来,又怎么会因她一句话而离开?
可现在,他奄奄一息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要做的是为她守住这份她用做借口的安宁。去你的安宁。她攥紧拳头,任由指甲掐入手心之中。看着那个半跪在地上,强撑着转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表示自己没事的笑容的男人,她再也撑不住脸上的淡漠。
这一刻,什么自己的想法,什么对方的未来都被她全部抛之脑后,只留下那最为纯粹的心疼。她一个闪身,在白狼王渐趋消弱的气势中落到了法比萨斯的身边,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何苦呢?为了一个不可能爱你的女人拼到这种程度,值得吗?”她呐声低语着,却见他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但是,是你就没问题。……我的花。”
“……你休息一下吧。”花语仙默了默,突然苦笑一声,然后低语着将他放了下来。转身看向诺亚二人,就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裙角被他抓住了。
“你的伤……”他担忧的看着他,而他的话语则让她瞳孔一缩!他没有用情伤这个词语。看见她眼眸中的错愕,他低低一笑,“我的花啊,我可是……跟在你身边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还不够我了解你的吗?更何况……我还喜欢你。”
花语仙一怔,却是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这是他对她的表白。这份表白,迟来了二十年。如果他没有感觉到死亡的临近,他怎么也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吧。在他的心里,他和她的身份永远天差地别,他永远也只能仰望。
“从来就不是什么情伤……对吗?”他低声询问着,抓着她的裙角。“什么你不可能再爱上别人,都是假的。对吗?你只是想赶走我,把还有未来的我赶离你的身边,对吗?”他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强自说完了这些问题。
“你只是知道自己的伤势无法挽回,永远也无法给我我想要的回应,所以想要赶走我,让我去……”他急促的喘息了一会儿,又急声询问,可刚刚询问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堵住了他的嘴巴,用她的唇齿。在他骇然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她安详的面容。在他震惊的时候,她脱离了他的唇齿,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绝美的微笑。那是他阔别了二十年的美好。
恍恍惚惚中,他听见她说,“我改变主意了,法比萨斯。”她挣脱了他抓着她裙角的手,“让你逃走什么的,果然还是算了。”
“等我一会儿,法比萨斯,等我教训一下这些小家伙之后,再来了断我们之间的事情。”她对着他轻笑着,一如当年将他从绝境中救出来时的样子。“……可不要死在我前面啊。”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这样承诺着,然后放心的躺了下来。看着他的小姐,他的神祗,他的花一步步走向那个消散了大部分气势,只剩下魔兽阶实力的白狼王,就像看着二十年前那个发现他被其它仆人欺负了之后,带着他去给他出头的小姐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们都要死了。而她出头的对象,也太弱了一些。
“要……打一场吗?”诺亚看着这个步步靠近的女人,低声询问。看过她与他之间那份浓浓的羁绊之后,他已然升不起半分战意。他骤然发现,萦绕在狼皇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东西,是他憧憬着的一份美好。要他出手破坏这份美好,他做不到!
“不,”他听见她这样说,“我和你们之间,没有足以支撑战斗的余地。”她回头看了一眼安详的躺在沙地上的法比萨斯,摇了摇头,“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等待的时间了。”
“所以,我只出一招。”铺在沙地之上的花瓣飘了起来,环绕着她的身体舞蹈着。“能不能接下,就看你们自己了。”
“云香花障。”她低语着,在身前布下了一道花香缭绕的屏障,然后甩手抓出了一把细剑。那是缭绕着花瓣和花香的精致武器。三个月前,它曾沾满了她仇人的鲜血。
法比萨斯,如你所愿。在我的手上,除他之外,再无半点猩红。从始至终,你一力担负了所有的罪孽与血腥。只留给我……
这一生,遇见我之后,你就已然成为只为了我而活着的存在。多傻啊。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感动呢?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我,既然你不愿意放弃这份爱。而今你又足踏在死亡边缘。那么,现在由我来追逐你的脚步,告诉你那些年的错过,那些年我一直埋在心底里的话语。
你别想……跑在我前面。黄泉路遥,三途川远,忘川河浅,彼岸花艳。奈何桥前,三生石畔,君可携我之手,漫步其间。
诺亚抬起手中的裹骨金刃,微微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要干什么,在她凝聚出那一道根本就没可能派上用场的云香花障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要做的,是消耗掉她脑海中的精神力,让精神之海枯竭。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如果她想要完成那样的目的,那就让他来帮她一把吧!在他身旁的南飞燕把玩着慕格西兰,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只有一旁爆发过度,突然昏倒在地的白狼王一无所知。
花语仙持剑而舞,甩动着一头晶莹的长发。长剑每一次舞动,诺亚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变弱一分,也同样会在空气中拉出一朵朵虚幻的嫣红色花朵。在下一个刹那,那朵完整呢花朵就会破碎开来,只剩下残破的花瓣,在她身边环舞,久久不落。
诺亚横陈裹骨金刃,将其上的上千烙印元素一一剥离,让它们在身前流转,旋即分流,一半聚合起来,在他和南飞燕的身前聚起了大量的游离金元素,凝结成一面巨大的金盾,各自在他们的面前空出了一个大洞,等到他们出手之后方才会合拢。另一半各自分开,以万千游离元素为躯,凝结成了如雨的金刺,在他心念一动之下,和南飞燕的数十枚云矛一起,射向了依旧曼妙而舞的花语仙。
云香花障亮了起来,那是其中充溢起大量的精神力的标志。她能感受到他们心中那逐渐消失的战意,也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攻击她的**。可她还是放出了云香花障,这是她求战的信号。所以,解读出这条信息的诺亚和南飞燕催动各自的烙印元素,准备和她来一场一招之战!
金刺和云矛撞上了看似薄弱的云香花障,密集的攻击之下,却连一枚都没能突破过去。诺亚二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感觉,因为,他们面对的那个人,可是闲灵巅峰的存在!而且,她的元素等阶,至少是融合低阶!
而她,就算在身体出问题的情况之下,还在全力催动她的精神力,面对这样的她,只是初入术师阶的他们怎么可能有胜算?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实力在一点点削弱呢?诺亚有些困惑。可是,现在不是困惑的时候,因为对方的攻击已经完成了!
躺在沙地上的狼皇的嘴唇微微蠕动起来,他似感觉到了空气中某些特殊的波动。他轻声的呢喃起来,和持剑而舞的花语仙同步吟唱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自萧杀。残花舞,月华碎……泪吻落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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