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 逃(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第二天,村民们在沃雅民的组织下,在村堡北方的一块向阳坡地艰难地挖出一个大坑,为战死的48位护卫队员和17位村民举行集体葬礼。全村能走动的男女老少都聚在这里,按诸夏的礼节祭拜英灵。

“魂归去兮,长思念;入土为安兮,归故园;将士英勇兮,敌胆寒……,勇士和乡亲们,入土为安,在天的英灵,护佑我们这些生者吧”沃雅民站在众人前致了悼词。

由于战死的人太多,村中根本没有足够的棺木,艾恩带着曲宾和方汀,将永斯家的柴房拆了,才勉强请罗德给温洛和永斯做了简单棺木。有的死者甚至只是用简单的被褥草席包裹,草草收敛,急急下葬

村民们在沃雅民的带领下,给逝者们洒上泥土。最后,众人行诸夏跪拜大礼。人群中响起嚎啕大哭的声音,引得人人悲伤,个个垂泪。

等葬礼结束,人群散去后,艾恩、曲宾和方汀还站在原地。艾恩最后给合葬墓上撒了些土,“兄弟们,一路走好。温洛,我一定完成你的嘱托,把乡亲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天地自然为证”。

两天之后已是光明历1451年12月31日,堡内的天地自然神庙中,全秋桐村及陆续从外村逃难的村民共700余人,将神庙空地挤得水泄不通,有的人只好站在大门外面。

“昊天之神、自然之母和祖宗之灵护佑,我们打退麻革利人幸存下来,但化雪后麻革利人肯定还会回来,面对强敌,我们不得不舍弃家园,向北撤退,去夏什洛伯爵的领地请求庇护,在虎烈军的保护下,至少不用时时担心外敌的入侵。路途遥远,道路艰难。今天一别秋桐,不知何时能再回来,大家一起祭拜天地自然、祖宗英灵和战死的勇士吧”沃雅民带领众人向雕刻云纹和星河的诸夏柱行跪拜大礼,又向祖宗之灵和战死的英灵行跪拜之后,各人收了自己的祖宗牌位,回家拿行囊准备出发。

艾恩给温洛和其他的战死的单身护卫队员合做了块简单的牌位,请木匠罗德在下面刻上他们的名字,在背面刻上他们战死秋桐村之战的简要情况,算做是纪念。所有的幸存没受重伤的护卫队员向牌位行了跪拜礼之后,艾恩将牌位收起,装进自己的行囊中,和曲宾一人牵了匹马,走向堡外。

方汀带着母亲勾依和妹妹虹育收拾完简单的家当,早早等在堡外,他背上背了父亲永斯留下的桦木弓,眼睛红肿,但脸上已没有了前几日的略显幼稚的模样,父亲的死让这个15岁的少年一瞬间长大成人,承担起家族顶梁柱的担子。永斯没有留下多少财物,除了一匹老马,7只山羊和一头猪,只剩下些简单的被褥、衣服和锅,都打了包放在老马背上。

见艾恩带着曲宾从堡里出来,方汀走过去:“队长,我们得一直往北吗?听父亲说,北边内地也不太平,夏什洛伯爵的领地真有那么太平吗?”。

“我虽然没去过夏什洛伯爵的领地,但我见过他的虎烈军,军纪森严、作战勇猛,甚至还救过我和同伙们的性命,也听过关于夏什洛伯爵的传说,想来他应该是位好领主”,艾恩看着方汀,“永斯大哥为了保护村民们英勇战死,但你还小,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如果麻革利人追上来,记得带上你母亲和妹妹跑,不要恋战,明白吗?”。

“不,我是秋桐村护卫队员,我不会逃跑,我会像父亲一样英勇作战。父亲说过,我们赛里斯人以前就是因为失去了血性,在侵略面前步步退让,最后才被麻革利和托古斯从亚森赶入大海。面对强盗,只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才能得到真正的尊严”,方汀坚定地说。

因为秋桐村护卫队员减员严重,艾恩不得以把参过战的曲宾、方汀这些半大小子正式编入了护卫队。听方汀这样说,艾恩拍了拍他的臂膀。

村民们陆陆续续收拾了家当,汇集到村堡北侧河边的空地上,一个个用留恋的眼神看着在乱世中曾得以庇护安全的家园村堡,人人都满是不舍。前途茫茫,许多人都留下眼泪。

“乡亲们,今天离别故土,但我们还有祖宗牌位,不管走到哪树起诸夏柱,建起天地自然神庙,供起祖宗牌位,哪就是我们新的故乡。路途遥远,而且这几天天变热了,南边大山山口的雪一化,麻革利人很可能要追来了,都快上路吧”沃雅民站在众人中高声说着。在他的组织下,村民们都一步三回头,缓缓踏上了向北的行程。

沃雅民则带了妻子允郁和化托什,组织村民2人一组,将31个重伤员用木棒做的简易担架抬着,走在队伍中间。

森林里的生活艰难,许多村民以打猎为生,基本没有多少家当,一部分村民家有牛或马,都用来驼家当;养了猪和羊的则用绳子牵了,赶着往前走。一时间,猪的嚎叫声四下响起,牛、羊、马和人的喊叫声不断。

艾恩则召集了全体护卫队员最后出发。按照和沃雅民商量的计划,在出发前点着了整个村堡。看着家园浓烟四起,即将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引得已经走远的村民和一些护卫队员又哭起来。

艾恩默默地看了会曾经拼死战斗过的村堡,转头对集结好的护卫队员命令道:“曲宾,带5个有马的护卫队员负责队伍后卫,方汀你带2个有马的护卫队员在前方探路”。原来的4个队长中,温洛战死,笛庆重伤至今未苏醒,被担在担架上。景德尔也受伤严重,艾恩让他带了30人在队伍中间护卫。其他原护卫队员要么重伤未愈合,要么是不善言词的山民,艾恩一时手中无人可用,只好让两个半大小子当侦察兵和警戒哨。

艾恩自己则集中了护卫队中最有战斗力的50人走在队伍最后面,剩下未加训练的护卫队员帮忙抬伤员。

一支散乱的队伍缓慢地向北移动。到当天下午时,队伍仅走了15诸夏里。眼看天热,听老人们说照这种天气南侧大山口的雪很快会化掉,想到来去如飞的麻革利骑兵,艾恩心急如焚,找到沃雅民请他催促村民加快速度。

“艾恩,伤员太多,加上老人、孩子和牲畜,根本走不快,今天已经有2个重伤员经不住路上的折腾逝去了”,沃雅民也一筹莫展。

“尽快吧,沃雅民先生,我们的时间不多,照这个速度我们很难逃过麻革利人攻击,我会遵守对温洛的承诺,带护卫队员战斗至最后一刻的,如果我们挡不住麻革利人,请让村民们分散往森林中跑,能逃一个是一个”艾恩皱着眉头说。

到天黑时,整个队伍仅向北行进了30诸夏里。艾恩计算了一下,这点距离就算在山区小路,只是麻革利骑兵全速1个时辰的路程。一路上这么多人和牲畜,踪迹根本无法掩盖。

沃雅民组织了10多个村民提前抵达宿营地,点起火堆,架起几口大锅,用神庙的公粮煮起稀饭。

村民队伍抵达后,人人都拿了碗,一人领一大勺稀饭,坐在地上吃了起来。伤员们有家人的家人给喂饭,没家人的沃雅民则安排到具体家庭中照顾。

待艾恩带负责后卫的50多名护卫队员抵达临时营地时,村民们都吃过饭围着火堆睡下了,折腾一天就算这些山民也人困马乏。

艾恩端着碗喝稀饭时,沃雅民找到他:“今天逝去的2个重伤员在路边葬下了,路途中不能全礼了”。

艾恩点点头说:“我问了化托什医生,按今天的速度,赶到琴夏王国轩铜堡防区还得4天,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怎么样”。

“尽力吧,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就行。如果那些草原强盗追上来,我们一起从容赴死吧”,沃雅民劳累过度的脸上一脸平静。

“先生不必如此,打仗的事还是交给我们武人吧”艾恩看着沃雅民说。

“我诸夏原本不分什么文人、武人,古时文人也要懂骑、射之术,后来读书人们重书本而荒废武功,而且瞧不起武人,最后才有了亡国全族为奴之祸,你不必劝我”沃雅民神色坚定,艾恩想起了那天最后的战斗,沃雅民拿起弓向麻革利人射击的身影。

“辉煌的诸夏怎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诸夏原来的信仰和处事之道是肃穆、简洁、实用的,但后来一些文人为了逢迎权力、满足私欲,将一个简单的道理弄得繁杂神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什么是天道?我以前遍读诸夏典籍,不明所以,来到这秋桐村,才逐渐明白。天道就是致良知啊,人人都遵从内心的良知,对内兴家,对外报国,国兴家富,则人人可得太平。现在的诸夏私欲横行,贵族贪婪、民众蒙昧、武人为祸,处处是乱世之兆,唉”沃雅民娓娓道来。

想到从小父亲对自己关于善良、诚信的教导,想到自己为了一个承诺踏上漫漫旅途,所见所闻,让艾恩很赞同沃雅民的见解,“如果诸夏人人都有先生这样见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诸夏了。先生今天的说的,让我深受教,我们只是普通人,学得点知识,就且知且行吧,只求无愧于心”艾恩诚恳地说。

“好一个且知且行,这世间道理都很浅显,往往是人知而不行啊,呵呵”沃雅民听完艾恩的话笑了起来。

艾恩心相这么紧张情况下,沃雅民还与自己探讨人生的道理,心中原本诧异。等沃雅民与他商量完第二天行程事宜走后,自己静下来思索,却感触良多。

成为奴隶之后岁月,不复当年心中安定。为了完成对桑切大叔的承诺,一路南行,为了完成温洛的嘱托,又带村民向北逃难,但自己心中却时时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存在有什么意义。现在想想,只要做的事符合自己的良知,管他身处在哪,在做什么,又会有什么不安呢?此心安处即是我家呀!

晚上安排完值守哨兵后,又看望了伤员情况。化托什告诉艾恩,笛庆醒了过来,喂了点稀饭后又睡了。

“您辛苦了,化托什医生”,看着明显消瘦的化托什,艾恩抱拳对化托什行了一礼。

“我们的命不都是你们救下的吗,说这些做什么”,化托什摇着头,又查看其他伤员去了。

艾恩在睡过去的笛庆身边坐了会,想那天要不是笛庆发疯似地顶住麻革利人对西墙的进攻,恐怕能活下来的人没几个。

带着曲宾走到旁边的山岗上,看着夜晚的繁星,一颗巨大的流星从天际划过,艾恩静静地看着营地的村民,心中再没有这几日的惶恐和不安,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尽自己所能,问心无愧即可。

这天晚上,艾恩睡了一个自从为奴后最沉的觉,让曲宾都觉得奇怪,今天先生居然没说梦话。

第二天天没亮,沃雅民组织40多个村妇引了20多堆火,架上大锅做起稀饭,架小锅摊起面饼,面饼足够每个人分2个。这是秋桐村天地自然神庙最后的公粮。

“从今天晚饭开始,我会按家庭物资富穷,以10户为单位准备每天的饭食,希望能多坚持几天”,沃雅民在心里算了算众人带的粮食,盘算走到夏什洛伯爵的领地还能剩多少,还得留些种子,牲畜尽量不能杀。

这些民务艾恩没精力理会,担子全压在沃雅民身人,因为他处事公道,为人正派,村民们都信服他。

天刚亮时,秋桐村民陆续踏上向北的路,像一条蜿蜒的长蛇,在山谷中缓慢爬行。

中午时分,在已经烧成一片灰烬的秋桐村堡前,1000多骑麻革利骑兵将村堡团团围绕。

“千户,这里没人了,那些胆小的赛里斯人跑了,从火势看,应该跑了两天了”一个麻革利哨探向右王易卜提部亲卫千户阿古拉报告。

当日,阿古拉护着伤重的易卜提回到位于琴波山脉中部一块平缓草甸中的麻革利右王部大营后,已经早早等候的麻革利巫医给易卜提上了草药,重新处理了伤口,暂时保住了易卜提的命。

阿古拉则迅速召集了1000多右王部精锐骑兵,准备第二天一早发兵秋桐村,将村中一人不留,全部杀光,为右王报仇。可第二天却天降大雪,将阿古拉和他的麻革利大军挡在秋桐南面大山山口。阿古拉不顾属下劝说,硬要闯过积雪的山顶小道,结果接连摔死了10多个骑兵,只能作罢。

等山道雪稍稍化开,他就带着1000多骑兵越过山口杀向秋桐村。结果发现村堡已基本被烧成灰烬。

“哨探迅速探明赛里斯人逃跑的方向,这些人跑不远,追上他们,杀光他们”,阿古拉阴沉着脸下令道,他心想,这次右王就算不死,自己这个亲卫千户也会因为护卫不力受到严重的责罚,甚至会被处死,如果能杀光这个村堡的赛里斯人,说不定自己的命运才会有转机。

几十骑麻革利哨探顺着明显的踪迹向北追去,麻革利大军跟在后面快速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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