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联系到他的母亲，想进行DNA鉴定，可景阳母亲拒绝了我们的要求。”
秦汉听着王安的话，耷拉的眼皮紧绷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原状，“拒绝了？拒绝了，为什么？”
“不知道，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哦，警官高看我了，我哪里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不就早找到我兄弟了。”秦汉还是低着头，耷拉着眼皮，一脸的颓废，没有表情。
王安准备离开时，看到了秦汉敞着门的雕玉房，“我能看看你刻的东西吗？”
秦汉的眼皮又是一紧，有些吓人的眼睛里露出些微妙的光芒。
过一会儿，他微微抬起手臂，作出礼貌的姿势，“请进吧！”
工作台不大，坐在台边的感觉还不错。
“你雕的玉坠可真精致。”王安看到墙上挂着的成品，“这些玉上的图案都是眼睛。”
“是，我喜欢美丽的眼睛，很温暖。”秦汉颓唐的嘴角生出一抹笑意，转而又消失了。
他修长的手指蜷缩着放在胸口，好像在抚摸着什么，“这世上最温暖的，是我兄弟的眼睛。”
他的手在胸口贴得更紧，“可我兄弟在哪啊？我有三年没见他了。”
“秦汉，别太伤心，景阳的案子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转身想走时，王安突然停住，他扫视四周的目光重新落到那些玉坠上。
“可以卖给我一个吗？多少钱都行，我女儿喜欢。”
“喜欢就拿一个吧，不要您的钱。”
王安从头仔细打量着那一排玉坠，他的手指停在了最中间，“这个真漂亮。”
镶在玉坠中间的瞳孔是由一圈圈发丝绕成的，乌黑透亮，像极了一只温柔的眸子。
“我要这个，行吗？”王安已经把玉坠取下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哦，那个。”秦汉有些不情愿，但显然不想跟王安起争执，“您拿走吧。”
“好，那我先走了。”
王安赶回警局，他闷在办公室里一遍遍翻看景阳的所有资料，而后又冲进方队办公室待了近两个小时。
出来后，方队迅速安排任务。
把办案组分成了三小组，一组负责去陶昕家整理景阳的所有物品，二组负责看住秦汉，三组由王安带领去景阳的出生医院调查取证。
一周后，秦汉被拘留。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讲？”方队坐在秦汉对面，两人隔着坚固的栅栏。
“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吗？”秦汉深埋着头，不愿直视对面的方队和王安。
“因为一张照片。”王安在方队的授意下开了口，“是你和景阳的合影。”
王安说着，拿起手中的照片向秦汉示意，“这张照片的落款时间是景阳结婚那年，而你送的结婚礼物是相机。资料显示景阳自始至终只用过两部相机，婚前一部，婚后一部。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是临界点，照片上景阳拍你用的是旧相机，正在为你们合影的是你送的新机。”
王安说完对照片的分析，转而说回正题：“其实刚去你家里时我没有起疑心，后来怀疑你是因为看到了雕玉房角落摆着的相机。”
王安对自己的敏锐程度相当满意，“当时马上想到景阳离家时背着相机。”
“所以你就怀疑上了我？”
“算是吧，在一眼发现雕玉房里的机型和景阳用的那部一样的时候，我怀疑了。在看见你玉坠的极致做工的时候，我几乎确定了就是你。因为没有几个人能把皮肉和筋骨剥离得那么完美，而你的精细完全可以做到。”
“所以你要走了我的玉坠，把发丝取出来跟残骨做了鉴定？”秦汉极聪明，他很快理解了王安的意图。
“是，那发丝乌黑光滑，显然不是你的头发。的确，检查结果证明那发丝和残骨来自一个人。”
王安低头翻弄手上的资料，“为了排除其他可能，侦察组特地去清点了景阳的物品，发现旧相机还在，他带走的的确是你送的那部相机。”
“这样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许多了。”
“不，要定你的罪没有陶昕的证词是做不到的，要确定死者就是景阳没有你母亲是做不到的。”王安双手交叉直视秦汉，语气略透着些得意，又感叹案件的复杂。
“你们的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不过接下来还是你自己说吧。”
秦汉想抬手抚摸自己的胸口，却发现胸前的吊坠早就被警察收起来了，那是他用景阳眼睛做成的吊坠，他已经戴了三年。
秦汉把这世上最暖的人杀了，吃了他的皮肉，喝了用他骨头煲的汤，拔他的头发挖他的眼睛，刻进了自己的玉里，最后砸碎骨头埋进地下。
他舍不得扔那部相机，因为那是他送给景阳的，里边存着太多他们的兄弟情谊。
“我的人生太失败，从头就是失败。”
秦汉生母景美丽插足别人婚姻怀上了他，男方承诺景美丽，生了男孩就允许她过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求助在偏僻小医院当医生的好友。
倘若生的是女孩，就找一个条件最合适的交换。
这个小医院都是穷人出没，可以谈条件。
景阳和秦汉一前一后出生，秦汉虽然是男孩，可他的眼疾很快被景美丽的好友发现。
景美丽知道男方家不会接受一个这样的男孩，她央求好友帮她一次。
趁着家长没有看清孩子的长相，两个孩子被调了包。
这是两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到大，秦汉的眼睛受尽了嘲笑，所幸父母的疼爱给他灰暗的人生带来一丝慰藉。
景阳则成了景美丽上位的砝码，婚后自然对他很疼爱。
只不过她的婚姻只维持了三年就以男方出轨宣告结束，景美丽只能一人带着这个非亲儿子生活，日子的艰辛使她对景阳越来越冷淡。
“我跟景阳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从来没人像他那样真的把我当兄弟，从来不会嘲笑我歧视我。他的眼睛很温暖，让我觉得这世上不是只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