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真正出口的是两句话,可在关可儿看来、听来,这根本用不着注意。她直接抬手捂住嘴唇,而眼中的笑意却代表着关可儿此刻已经被聂阳的那种正经回复逗乐了。
注意他有些发愣,关可儿放下手镇定了一下,便强压笑意地说:“嗯。嗯...好了,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这也是我突然想到的,说出来不要觉得不舒服。”
看到聂阳的点头回应,关可儿略显放心地接道:“就是...我刚才对阿奇说了那么多‘第一次’,虽然是我临时想的,但却都真实发生过。就因为这样,我刚才突然想起…你我认识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那种‘第一次’啊?”话落,关可儿竖起右手食指,让其侧面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便缓缓伸向聂阳的嘴唇中央。
在这个过程中,关可儿始终保持着微笑,不露齿的微笑。
正如她所说,自己与聂阳相识时间的确可以用“久”这个字形容。然而正是这样的聂阳,在关可儿话罢后,却对她的意思产生了疑惑,或者说,聂阳不明白关可儿最后那句话——“你我认识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有那种‘第一次’”,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这不能说聂阳对这种事知之甚少,只能说时至今日,他仍然平稳对待关可儿,不负初心同时,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虽然这最后一点从某个方面来看很是夸张,而且并非十分准确。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聂阳最终也没有询问关可儿后一句话的真正意思。这不是聂阳“不懂装懂”,而是他注意了对方话完时的举动:竖起食指,轻碰一下嘴唇,然后缓缓伸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过来,但举动本身的含义,聂阳立即就心知肚明。
简单地说,关可儿一时行为代表的意思,不过是那个英文单词——Kiss。
而清楚了这个,聂阳不禁就轻一皱眉,内心却和他随后的神色一样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修长、竖起的右手食指缓缓靠近,聂阳的注意力也在不觉间集中在对方伸向自己的指尖上。
当它距离聂阳的嘴唇仅剩下5厘米,关可儿缓缓移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而她一直浮现于脸颊的笑容就在手指停下瞬间,不显任何腼腆的加深了几分。
也就是在关可儿准备开口解释这一切时,聂阳抬起的双眼,使她有了瞬间的怔愣。
正因如此,聂阳率先有了言语:“还记得林纳德刚才对阿奇说的话吗?”话一经出口,关可儿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没了丝毫踪影。
她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而同样没有在意对方表情转变的聂阳却直言:“他说你我的学生时期,我一直把你看做自己的一个长辈。这一点我不否认,因为我对你说过,第一次看到可儿那银发的时候,我想到了父亲描述的母亲形象。正因为这样,在学院的那段时间直至现在,我对你始终保持着一种对长辈,准确地说,是对母亲的尊重。
“可儿刚才的意思我已经了解。虽然知道玩笑成分很大,但我不能否认一点:可儿现在之所以想到这件事,除了因为对阿奇说的那些‘第一次’,更重要的,我想恐怕还是可儿注意了自从你我走出学院大门、有了工作,我对你已经和学院里有所不同。
“说得直白一点,在学院里,我纯粹把你看成了长辈。为你所做的一切,和一个儿子为其父母所做没有本质区别。可是走出学院,找到自己的工作一直到现在,我已逐渐把你看成了一个女孩子,一个...”聂阳停顿一下,好似在确认下面的话,“和母亲一般重要的女生。这一点,不只是你,就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
关可儿已然收回手指,但是对聂阳的那番话,关可儿唯一的反应就是沉思,尽管她的目光并没有离开聂阳。
“我想知道,”关可儿说,静静地对视却已持续了3秒,“让阳有这种改变的原因是什么?就是,是什么让你后来改变了对我的看法。”
“是年龄。”聂阳不显丝毫迟疑,“随着年龄增长,我逐渐发现:你,终究是关可儿。就算你拥有和母亲一样颜色的发丝,但你终归不是我的母亲。既然是这样,那我如果还把你看成一个类似‘母亲’的长辈的话,不仅是对我个人的欺骗,也是对你的不公平。
“因为可儿把我看成最重要的人,而我却把你当成母亲的替身,无论怎样想,我都觉得这种事不对、不应该存在。”
没有等关可儿开口,聂阳就好似看出了她心中的不解。
“可儿听到这儿也许会有一个问题:既然我刚刚的话都是心底真实想法,那我为什么不早点儿向你说明?”
关可儿稍加力度地点头,聂阳却回望上方的蓝天,有了一个近似叹气的动作时,他的语气就略显低沉:“虽然知道可儿开始就对此有所注意,但上学那会儿,尤其是临近毕业的时候,我其实一直想明确告诉你:我的母亲和你一样,也有着一头不显任何杂质的银白长发。可仔细一想,怕你听我这么明确说明,认为我一直把你当成母亲的替身,心里会很不是滋味,所以每次都临时打消了明说的念头。
“离开学院、有了现在这样的长期工作,又怕你认为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母亲,还隐瞒了你这么久,担心你会因此断绝你我朋友的关系,所以就一直没有说。直到Chaos继承者来到的这几天,我才在不经意间向你透露了这件事。看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反应强烈,所以这次就以你刚才的话为引子,向你表明了这件事。”
虽然神色的严肃,让关可儿整张脸看上去略显死气,但其本来的清秀没有完全被严肃的表情遮盖。
如果说关可儿的脸庞平时显露的是以活泼为基础的清秀,那么她现在展现的,便是以安静为基础的秀丽。虽然没了平常那般的活力,却有着另一种韵味。
聂阳显然没有因为对面的严肃表情,就让目光出现偏离。他就那么略显倔强地静静面对关可儿,耐心等待着她的话音。
不知是从一开始就只是在那儿摆样子,还是基本想通了聂阳刚刚表明的整件事,就在这安静的互看持续到第5秒,关可儿向左下方快速移了一下目光,同时闪过脸颊的那丝笑容就清清楚楚映入了聂阳眼帘,只是他并没有对此有什么反应,就好像那笑容并不存在,又或者是那笑意带着一点儿寒凉。
关可儿没有注意这些,重新看向身前,她已是故作严肃地责备道:“你以前不止一次地告诫我,怎样的事情,只要及时解释清楚,就不会有严重后果。可是你呢?一下隐瞒我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告诉我。如果我刚才不说那句话,你是不是还想继续隐瞒下去?”话说到这儿,关可儿眼里的他已没有任何表情地低了头。
这只要做错了事,人、甚至某些动物都会有的举动,此刻却不止在向关可儿表明:我知道错了,同时也在向她表露:只要你想,我愿意接受任何没有限制的惩罚。
所谓“没有限制的惩罚”,就是关可儿这时候如果说:“我要离开你的那栋房子,回到我认识你以前住所。”聂阳也不会有任何话说,只因他清楚:错的人,是自己。
然而,关可儿没有那么说,更没有意识那样一点。她只是看到聂阳此刻的模样,内心不禁地轻轻一笑,虽然这种笑一时无法通过关可儿的脸得到印证。
为不过早表露内心真实所想,关可儿于话音暂停时,再次沉了沉脸色。感觉表情还算严肃,她语气不改地继续道:“开始听你说把我当成自己母亲什么的,还以为你是视我如母亲一般重要的人。我还为此暗自庆幸了一段时间,想着你居然把我看得这么重要。可听你现在这么说,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你故意隐瞒的!我!我!我真想!真想......”一时,关可儿激动得已经说不上话了。
聂阳没有抬脸,但双手已经因为关可儿的话,紧紧握在一起,并有了轻微的“嘎吱”声。
故意低头喘了一口气,关可儿刻意压制过于激动的心情一般,语气也随之放松下来:“真是没什么要说的了。你真的很令我失望。真是的,村长当时说的果然没错儿,结识朋友,真需要对他进行全面了解。不然,根本想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关可儿不自觉望向前方的邓肯,而后者,此时却直看左前方。
那里,此刻正站在一个不过25岁的年轻人……
聚集一时的迪尔村村民现在已全部离开聂阳房前的草地,回到各自家中。连上在黑色翅膀的作用下暂时停留在半空中的阿奇,此刻关可儿能看到的人就只有4个——身旁的聂阳、在空中不间断扇动背上羽翅的阿奇、前方的村长邓肯,以及他所注视的那个年轻人。
由于只是不经意间的远望,关可儿的心思其实还在聂阳身上,所以,对于邓肯眼里的那个村民,关可儿只是清楚了他的存在,却没有留意他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去。
回脸看去,关可儿的语气便已然有了让人稍感意外的改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当你认为一件事的原委是这样时,不妨问问那些年长人的观点。’虽然你以前没有直接向我说明你对我的看法,但我却通过每次与你见面时的眼神,看出了你其实并不只是把我看成同学、同桌以及一个女生。可具体是什么,按我当时的年龄,还不能对此有较准确判断。”
听到这儿,聂阳不免轻翘翘嘴角,只是一瞬的笑意略显尴尬。
由于低着头,加上脸色的改变他做得悄无声息,关可儿没有、也不可能对此察觉到分毫。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把想法告诉了村长。”关可儿回忆着,一动嘴角时,就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表明对村长的敬佩。
“现在想起来,”她看向聂阳,“村长真不愧是村长。听完我的话,村长有所思地说:‘聂阳他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而他的父亲也不可避免地会在适当时候告诉他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比如长相、特征之类。我曾听聂翔说起过聂阳的母亲。不错,她是和你一样,有着一头代表光明的,洁白的秀发。根据你这次说的情况,聂阳肯定是在不觉间把你看成了自己的母亲。他之所以会事事都对你照料,恐怕这个是主要原因。’
“我当时也问了村长:‘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说啊?’村长轻笑笑,回答:‘你可以和他换一下位置,如果你不觉得把聂阳看成了自己的父亲,你会直接告诉他吗?’
“我那时很想脱口而出说一句:‘那当然。’但最后没有,因为我临时细想了想,然后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也怕你听到我那么说,认为我一直把你当成父亲的替身,心里会很不是滋味。所以,我对村长的答复是一个摇头,幅度很小的摇头。
“看我也不会那样,村长说:‘这就是了。你都不会告诉聂阳这个,那他怎么会有勇气对你说同样的事呢?’”
由于关可儿这时扮演的是两个人——村长邓肯以及自己,所以当说起邓肯当时的话,关可儿不觉间就把语气压沉了很多。
“听村长再次一问,我当时不免小声自语:‘可把我看成自己的母亲,那我岂不是......’话没有说完,村长就严肃问:‘他母亲的替身?’
“看着村长不容我说谎的脸色,我一怔,就只得不自然地轻点了头,同时‘嗯’了一声。毕竟我那时还不能理解你对我的看法。”
历时很短的换气,导致关可儿话到这里时,有了一个完全可以忽视的停顿。然而对于聂阳,她最后的那半句话无异于是一个证实,以此证明自己刚开始并没有想错,尽管从外表上看,聂阳只是在关可儿停顿之时,略抬了一下目光。
“村长当时没有因为我的诚实回答,就对我有怎样的话语。”关可儿继续着当前话题,“相反,听我再次答复,他紧绷的脸颊放松了。
“村长下面的原话我现在记不太清,大致意思是说我有那种想法没有错,但是同时,你把我看成自己的母亲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你家里发生那些变故,导致你对母亲产生了异于常人的向往。突然看到一个女孩子的外貌近似向往的人,会不自觉接近、与她对话、对方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就出手帮忙,也就可以理解。
“虽然我在当时就明白了村长的意思,也不想对此有什么反驳,但存在内心的那种对这事儿的不舒服,最终促使我在村长话完时,音量很小地说:‘尽管事情符合情理,可我是关可儿啊,又不真是他的什么母亲。就算我和他母亲都有一头白发,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以对待她的方式对待我,无论怎样想、怎样说,都很难让人想通吧?难道我就一直这样充当那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这对我也太不公平了!’”话罢,关可儿不觉就细看了看聂阳脸色的变化。
不错,通过她一时的细微动作,聂阳是得知关可儿并没有真心生气,可听她后面的几句话,聂阳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少许难堪。
然而和他此刻的情绪表露相比,关可儿当前在对方脸上看到最多的却是自责,对整件事的自责、深深的自责。
当然了,聂阳自责同时,后悔也是难以避免,尽管因为他低下的头,关可儿暂时看不到他的整张脸,看到清楚的也不过对方脸的上半部分。
关可儿没有因为聂阳情绪突变,就怎样改变自己的脸色和语气。
内心的微妙变化平稳,关可儿的诉说便得以继续:“村长聆听了我的话,等我说完,他沉思几秒,过后就对我的观念进行纠正。
“村长说:‘可儿的担心合乎情理,但我觉得这种担心不大能成为现实。’语气虽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内容让当时的我很是不解。为此,没有等村长真正说完,我张嘴就问:‘为什么?’
“村长没有因为我的急躁不高兴,只是见我有了提问,村长娓娓答道:‘因为时间会让聂阳改变对你的看法。我想你也知道,绝大部分的人在小时候都多多少少依赖自己的父母。这是人性的本质,也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理。这种依赖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消失。
“‘聂阳现在把你当成自己的母亲,那么在他完成学业、走出校门以后,聂阳就会把你看成一个女孩子,甚至于自己的妹妹。因为不只是可儿,聂阳也会随着时间延长,注意到自己对你的那种本不该有的看法,并且会在不觉间做出纠正。
“‘当然,我认为他会在完成学业、走出校门后改变对你的看法,是我个人的猜测,也是一个预定的时间段。聂阳到时候不一定会直接对你说起这件事,但是只要你还愿意和他做朋友,那么你总有一天会发现这种变化。现在我说的这些,只是让你事先对此有所了解,以免到时候聂阳对你说明了,你心理上会承受不住。’
“村长在这儿略停了一下,过后就补充一句:‘我刚才说的一切,你只需要知道、记住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在意。’而现在想想,村长之所以会有补充,恐怕是担心我会过分在意这些,从而耽误了学业。不过事后,我想你也能证明,我并没有在意。正如村长交代的,我只要知道、记住就可以了。”
关可儿依旧直视着聂阳,没有移动目光,更没有挪动脚步。
听出她已表达所有的话,聂阳那紧握的手,便在对方话罢后3秒,出现缓缓松开的迹象。
“可儿隐忍这么久,也可以了。”突然的话音到此,聂阳同样缓慢地抬脸看去,那低下的时间达两分钟的脸庞。
而最后一字音消失,聂阳已然直视面前少女。
如他此前所想,关可儿这时已是一脸惊讶。眼睛也已睁圆。
这不仅仅是因为关可儿此刻看到的是一张肌肉放松且可以看到一点笑意的脸,更重要的是这张脸的主人——聂阳,突然的那句:“可儿隐忍这么久,也可以了。”
而在关可儿听来,这句轻松的话无异于是在告诉她:“不用隐藏了,我已经看出你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话里的“我”,正是向关可儿表露这层意思的聂阳。
没有在意对方接下来眉头轻轻皱起,但是聂阳下面的话却忽然变得吞吞吐吐,好像患了口吃一般。
“我...嗯...我......”拖音同时,聂阳快速向左下方看了一眼,端正的脸庞因此就有了一次眨眼间的偏移。
再次正视关可儿,聂阳毫不费力让话语回到正常:“那些多余的话我想我也不用说了,说那些话显得我很虚伪。只有两句,我觉得有必要说明。
“你刚刚那番话我已经全部记下,并以此作为警告,永不再犯相同、相似的错误。其次,我答应你:凡是可儿尊称的人,只要我没有发现他的重大错误,我一样会以相同的尊称来称谓他,不管现在还是将来。”
第一句话不用多想,这是聂阳对关可儿一贯的保证形式,并且在后者的印象里,他对自己的所有保证没有哪两次保证是重样的,无论保证的事,还是保证的缘由。
而导致这种情况的唯一原因,就是聂阳每次保证后无论相隔时间多久,他都会严格遵守当初说过的话:绝不会再犯相同(相似)的错误。
这不是关可儿仅凭聂阳一句话产生的虚幻印象,而是她亲眼看到的现实。如此,无论给关可儿多长时间去回忆聂阳没有遵守的那次保证,关可儿都不可能想起这本身就不存在的事。
长时间接触,早让她坚信一点:聂阳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除非,”立即确认过后,关可儿暗想,“是我让他食言的。”
只是脑海的话音刚刚消失,一丝明显尴尬的笑意便通过关可儿轻微上翘的嘴角,快速闪现在聂阳眼球,尽管他并没有为此出现什么能让对方留意的反应。
聂阳的第二句话却让关可儿自心底深深吃了一惊,而前提正是对他话中含义的清楚了解。
关可儿明显清楚聂阳后一句话的意思,同时就在他话完瞬间,猛然意识了存在于字音之间的深层次含义。
聂阳的话意已经通过内容完整表达。
“从现在开始,直至我老去离开这个世界,我不会再直呼邓肯、林纳德、欧阳拉莎,以及其他所有可儿尊称人的姓名,而会改用与他(她)相对应的尊称。除非我发现对方的重大错误并有充足证据,证明他的确存在这个错误,我才会取消对他的尊称。”
这是关可儿对聂阳后一句话的理解,也是他表达的真正意思。
至于“重大错误”的标准,关可儿知道聂阳不会单凭个人观点去随意设定。因为既然需要有充足证据,才能让聂阳决定不用尊称去称呼对方,那么这个证据就一定可以通过所有人的审查。
聂阳话意如此,但促使他最终下这个决定的,却是关可儿此前那番话。同时,这也是她在听到聂阳那句话后,猛然意识的深层次含义。
尊称一个人,不仅仅是出于对他人的礼貌,对聂阳个人来讲,尊称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年长的人,更多是表明对他的敬佩。
镜子里时聂阳就对关可儿说过,他小时候和关可儿一样,除了明确的敌人,对其他所有人的称谓都是尊称:见到邓肯,聂阳会称呼他“村长”;见到和林纳德一样的导师,他会在对方姓氏后加上“老师”。
除了那些见面对话应该称为“叔叔”、“阿姨”、“大叔”、“大婶”“爷爷”、“奶奶”的陌生人,聂阳现在和关可儿一样,在称呼上没有改变外,对于前面那两种尊称,前者虽然不是完全禁口不说,但已不像之前那般,每次见到或提起对方都会用上尊称。
让聂阳有这种改变的原因,他自己也向关可儿说明了。
简单说就是邓肯、林纳德以及其他那些导师,在平常教导幼年聂阳时,出现了和他父亲——聂翔相悖的教育观点。
两种意义不同的教育观点(或者说告诫)摆在聂阳面前,使其开始迷茫,不知道谁对谁错。在无法确定哪种观点是对的情况下,聂阳最终选择了父亲的那种观点。
也正是因为这样,聂阳开始对邓肯、林纳德及其他那些导师产生反感,直至从心里不再像以前那样敬佩他们。既然如此,那之前对他们的尊称也就不复存在,尽管这一系列心理活动和决定都缘于聂阳个人。
回想起上述那些情况,关可儿此刻于心底说道:“我之所以没有因为阳的隐瞒真正生气,全是因为村长事前对我提了他一直隐瞒的事,并以此对我开导。
“阳听出了这一点,所以已经较长时间对村长没有敬畏的他,再次对村长产生了敬佩。真是难以置信,我顺口提起的事情,居然会产生这种效果!真不知道我是应该庆幸啊,还是应该......”
虽然只是关可儿的事后感叹,但也不难看出她惊讶一时的原因,正在于话最后的内容。
注意了聂阳轻皱的眉头,关可儿这才感觉自己刚刚因为所想忽然出现,明显无奈的笑已在不经意间浮现。
她略一低头,以握拳的右手轻碰上嘴唇时,尽量镇静地说:“嗯...没什么,就是有些惊讶了。我感觉我伪装得还行,没想到还是被你看了出来。嗯...阳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把我刚才的话记下来了?”
“不错,”聂阳说,却没有在意关可儿不怎么相信的眼神,“我确实全部记下。不信的话,我可以重复一遍。你的第一句话是:‘你以前不止一次地告诫我,怎样的事情......’”
一句话未完,关可儿忙摆手制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相信你就是。可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那我刚才说话,你怎么没反应啊?让我浪费那么长时间,我还暗自笑了那么久。”
不自觉得,关可儿以眼神表明着指责,真正因为对结果不满意,而有的指责。
聂阳停了一下,过后就垂视着脚前草坪,低声答道:“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你应该也有权对我责备,而且我愿意接受,尽管那并非你的本意。Iapologize,Kerr——我很抱歉,可儿。”
不变的语气,让关可儿并没有因为聂阳最后一句话的类型突然转变,就有怎样异样的外在反应。
关可儿明白聂阳的意思,所以她就那么稍显尴尬地笑笑,玩笑似的回说:“我怎么记得刚才有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些多余的话,我想我不用说了。’还说什么‘因为说那些话,显得我很虚伪’?这是谁说的呢?”
看关可儿最后投向自己的疑问眼神,聂阳微笑笑道:“为得到一个人的原谅,偶尔‘虚伪’一次也无伤大雅。”
关可儿微有一怔,随后就很是受用地点头一应:“嗯~”
之后,她突然这么问道:“既然阳现在不把我当成自己的母亲,而视我为一个重要的女生,那我刚才说的那种‘第一次’...阳会不会......”随着话音,一抹红晕就悄悄爬上关可儿脸颊,并促使她下移了目光。
女孩子此时应有的羞涩没有使聂阳神情荡扬,相反,确认了关可儿的意思,聂阳非常正经地回道:“可儿和我相识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如果可儿认为我是为了这个才照顾你,那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可儿错了,我不是因为你的长相才事事对你照顾;视你为最重要的人。
“如果非要我对此给出一个合适理由,那我只能说,这是因为时间。它的无限制延长,让我越来越肯定:你,关可儿,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愿意尽全力保证安然无恙的人。
“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心理,但是我要说的是,这种心理绝对不是以男女之情为基础,而是以朋友之间的友谊为基础。
“我不否认现在的你是我唯一心仪的女生,也不否认**年后,你我之间的这种朋友关系会发生变化,但有一点,我是不会因为时间发生改变的,那就是朋友之间的尊重、我对你的尊重。
“不要说你我现在的年龄还没有到那个阶段,就是到了那个年龄阶段,我也绝不会违背你的意思,刻意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绝对不会。”
聂阳直视着关可儿,因为郑重,这种直视便不会影响后者的情绪。
而听聂阳最后语气稍重地说出“刻意”二字,关可儿不经意间就回想起发生在昨天下午的那起“筷子事件”。
当时,因为两人都没有怎么注意,导致关可儿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聂阳用了自己正在使用的筷子。
虽然二人事后都回想起了此事,也各自对此有了一些想法,但是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向彼此提起它分毫。
关可儿是因为身为女孩子,不好意思向身为男生的聂阳说起这种事。而聂阳,则是顾及了关可儿的感受,才不主动提起。
聂阳自己倒没什么,但是对于身为女生的关可儿,和一个男生共用了一双筷子,先不说这个异性是谁,单是这件事,就不可能对关可儿有什么好的影响。尽管聂阳知道自己只是用了那么一次,但就凭这一次,便足以让他有这么一个决定:这种事,不能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将整个“筷子事件”迅速回想一遍,关可儿不免在心里尴尬笑道:“还说什么‘没有那种第一次’,昨天下午不就是有了这种‘第一次’?不过,只是让阳用了一下我用过的筷子,就认为是这种‘第一次’,是不是过于大惊小怪了?毕竟...只是用了一下筷子啊!”思绪最后,关可儿抬眼就悄悄瞄了瞄身前那个男孩子。
而想起聂阳刚刚的话,关可儿不觉就认定了自己的观点:“也是。这么明显的‘非故意行为’,我居然还这么在意,真是不该!”
她一动嘴角,只是这样就足以表明内心的释怀。
正经面向聂阳,关可儿随即清楚了对方纯粹的静静等待、等待着回应,也就意识到此前静默的时间...延长得过了。
她是将要开口,可所想突然出现,就引得关可儿再次停在那里。
“只是话说回来,阳...好像并没有注意当时用了我手里的筷子。是真没有注意?还是...注意了故意不说。”
然而想起聂阳对待事物的敏感度,关可儿便在想法(或者说一问)完整的半秒钟,认定了答案正是后者。
“说阳‘没有注意那时手里的筷子其实是我正用着的’,恐怕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不过也难为他了,掩盖这么深,让我现在才想起。也对,这种事说出来阳倒没什么,但是对于我,那意义…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吧?”虽然如此,关可儿一时眼神里还是闪现了少许感谢。
而对聂阳即刻表露的不解有所在意,关可儿忙换上一副笑脸,虽说笑得稍显尴尬。
感觉有人正飞速临近,关可儿笑意消散,便自然地长话短说道:“不过是我忽然想到的,也没指望阳能说些什么。只是没想到...阳居然这么在意,还能有这么肯定的回复。嗯,我明白了。”
也许正因为同样在意了那人的迅速临近,聂阳回应时不过轻一点头。关可儿明显清楚他简单应声的原因,所以也就没有对此怎么在意。
几乎是在同时,二人敏捷且自然地回转脸庞,随后就同等平静地直看向那缓缓落地的人。
只是在人影引入眼帘一瞬,力度极大的风就似“饿虎扑食”一般,直扑聂阳、关可儿脸面,使其迅速享受了强风洗礼。
然而直到最后,那人的脚底都没有真正踩在地上,身后羽翅也没有因为身体落下,停止缓慢、有力地扇动。
至于这个飞速临近的人,不用多想,正是Chaos继承者——阿奇,尽管他现在是形似“鸟人”的Chaos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