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对话开始,还是对话结束;无论是聂阳还是关可儿,两人一时在话音上始终保持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程度,尽管在某一句话时,关可儿用了较为严厉的语气。
这次,阿奇没有因为怎样的心理变化,错过那被野蛮、残暴充实,足以使任何一个与阿奇同在一个世界的人为之惊愕的群攻:
冲在最前面的血红色蜘蛛一个个抬起那粗壮前腿,由上而下的对蓝色多菱体进行不间断砸击,那样子以及砸击产生的声响就好似在用一把把染成红色的锥子,去扎一块玻璃。
身后,石头猩猩们高举石柱一般的手臂,以铁锤砸核桃的姿态,对身为目标的菱体上方进行连续而沉重的击打。
蝙蝠人利用了自身空中优势,以低空飞行的形式快速在前者之间的偌大空隙里来回穿梭。每次接近目标,它们会伸爪非常迅速地对面前护罩进行爪击,然后尽显得意地穿过石头猩猩之间的空隙,飞到其中一只身后。接着,它会飞转回来,重复一遍刚刚的进攻动作。
除了这三种生物的连续进攻,阿奇还发现撞击声最响亮的地方在于多菱形体的下方。也正是这个发现,他注意了其实从一开始,整个菱体就在上下震动着。只是震动的幅度很小,如果不刻意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阿奇环视一眼周围,除了那些不具攻击性的盗贼在外围沿圆形轨道飞速奔跑外,还应该有一种生物存在,而他此时此刻却没能看到它的身影。
见关可儿、聂阳的对话已停,并注意着不远处的战场,阿奇问:“你们发现了么?球体在上下震动。”
“看到了。”说话的是关可儿。
“那...”阿奇让话题继续,“原因是什么?是那些可以钻入地下的生物?”随着话音,他在意了聂阳的眼神。
那是一种明显包含“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的眼神,意义明显得只要一瞥就可以了解的程度。
然而阿奇没有理会,并表现得没有丝毫注意。
关可没有对他的这种细微变化有怎样在意,仅仅直言回说:“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这样…”阿奇说,随后却补充一句,“希望上官莲娜的音乐能抵挡住这一次进攻。”
聂阳已然回望了望森林北面,又看了一看林子东方。虽然两面的景色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无论近处、远处,东北两面此时同样空无一人。当然,除了那站在聂阳右面,据他不远、叫“阿奇”的男生。
此刻,上官莲娜和她的多菱形体再次被荡起的尘土覆盖。
由于乐曲的作用,那些生物异常亢奋,这次进攻的力度也明显比前一次猛烈得多。
不远处是浑浊一片,除了传来的震天吼叫声、击打声,其他的,就再也察觉不到了,包括上一次进攻时,浮现于尘土中的巨大、怪异的身影。
集结之乐的乐音通过手中竖琴,依旧在以乐曲演奏时应有的速度向外奏鸣着,可对于这时候的阿奇,他显然已没心情再去欣赏什么乐曲。
除去围攻上官莲娜的怪异生物产生的各种声响,正对那乐音进行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扰乱,更重要的原因,是阿奇这时明显听出了石头猩猩的石柱手臂再次敲击多菱形体上方时,那沉闷声响发生的细微变化。
那变化好似敲打一面鼓时,鼓面赫然有了一丝裂痕,鼓声也随之产生的细小改变。裂痕虽小不易察觉,但震动的声响却可以让细听的人发觉鼓面的损坏。
也正音击打声音上的细微变化,阿奇在看不清状况的情况下确认了那个由多个菱形组成的蓝色球体表面,在连续、猛烈地冲击后,此刻已经出现裂缝!
焦急看向这时已站在身旁的聂阳,阿奇刚要发音,就见聂阳忽然扭头,严肃地直视过来。
阿奇一怔,近乎同时就听对方轻说一句:“他来了。”
“来...来了?”阿奇想,“谁来了?”也就在思想刚刚出现瞬间,他赫然清楚了聂阳此刻其实并不是在看自己,他真正在意的地方是身后。
侧过身,阿奇直接就望见一个年龄在20岁左右的男生,类似滑旱冰地从远处跑来,凝固一时的是那脸上的神色。
在阿奇眼里,对方的穿着不是一般的邋遢,而是非常邋遢:灰色的背心和棕色大裤衩,外加一头比一般男生略长、样式是火焰的乌发。
阿奇望着、看着,眉头便不觉轻轻一皱:“头发上有水,看来是刚刚洗了澡。”
而随着距离拉近,阿奇的目光也集中在对方那双连续摆动的手上。
闪过眼前的金属光泽,阿奇清楚了对方戴的铁质手套。
说准确点儿,那是一双铁质拳套,而且在此时看来拳套分有五根指套,每根指套外侧和手背处都焊着二至三根不等的锥形铁钉,如果把拳套伸展,那它整体样子简直和刺猬没有区别,尽管表面的“棘刺”并没有刺猬身上的那么长。
另外,每只拳套的长度并非仅能护住双手,还能一并护住手腕。
男生手上的拳套、身上穿的衣服,头型、最主要是他那见过一次的脸,让阿奇在与他之间相距拉近到10米以内时,便确认了他的名字。
“司徒鹤?”阿奇说,口气一时竟和自语没有区别。
“还有他。”聂阳瞥一眼阿奇。
随着话音,阿奇移眼看去,而从另一面跑来的男生则让阿奇感觉面生。
如果说司徒鹤是从森林的北面过来,那这个男生过来的方向是森林的东面。两人在年龄、发色上几乎没有区别,但是其他的,比如奔跑的方式、穿着和头型,那差别可就大了。
男生没有司徒鹤那样怪异的奔跑形式,他的奔跑,更接近于短跑运动员。此外,他所穿的衣服是一件灰色、长度达到膝盖以下10厘米的软皮甲。当然,软皮甲的两侧,以腰部为头到膝盖处完全分开,不会像筒裙似的,限制腿的行动。
距离又一次临近,阿奇看到了对方脚上那双覆盖大半个小腿的皮质长筒靴,和身上的软皮甲一重叠,除双手和喉结以上的部位,他可以说是全副武装。
阿奇还注意到了……
“他的后背......”仅仅看到一个长形轮廓,还没有基本看清,阿奇便突然感觉有人向自己撞来。
他猛然回头,只见刚才还在远处的司徒鹤,此刻已经来到了面前。
阿奇一惊,刚想着躲开,但为时已晚。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司徒鹤硬生生地从阿奇胸前穿了过去。
他本能地侧回过身,愣愣看着司徒鹤略有前倾的背影。而直到此刻,阿奇才回想起自己当前并没有身处现实,这里也只是一个类似于4D电影院的地方。
低头看向脚下那发黄地带,阿奇心想:“刚才居然没有注意到,我竟然一直站在小路中间。”
重新看向后来的男生,阿奇这次注意了他那头毛寸。目光移至男生后背,阿奇也终于清楚了对方背着的物品,其实是一把长度达到160厘米,宽度接近60厘米的宽刃长剑。
“好像比瑞克练习用的那把剑稍宽一点儿。”不经意的暗想刚有,那认识没几天、名为瑞克?R?埃尔德的新同学就自然而然浮现在阿奇眼前。
男生从关可儿身左跑过,后者却只是略看他一眼,随后就于不动声色间目送他离开。
“他的名字...”阿奇低头思考着,“我好像没有见过他。”
感觉到二人目光,阿奇立即抬脸笑道:“我真没见过他。他是...谁啊?”
“皇甫澈。”关可儿说。
阿奇明白似的一点头,然而动作刚完,他就意识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司徒、皇甫、上官、司马,怎么都是复姓?其他队员也都是复姓么?”
关可儿一看聂阳,却直接上他的目光,并且同样表露着意外。
“不是。”关可儿明确答复,“其他队员都是单姓。嗯...这应该是一种巧合吧,当时选拔队员时并没有姓名的规定。”
见阿奇理解,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除去今天刚见的上官莲娜,既然你都知道司徒鹤和司马慧丽,怎么会不知道皇甫澈?”
“其实,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上官莲娜。”阿奇说,一时神色表明了他的回想,“前天,也好像是昨天,具体时间我记不太清了。嗯...我最先知道的是司马慧丽,具体原因是欧阳老师根据书上记载,制作了记忆之镜。为检验它的效果,她在我课间休息时通过那镜子,让我和林老师观看了当天下午发生在...好像是村子东北角的那场由黑暗斗士发动的对战。
“过程中因我的提问,林老师向我简单介绍了司马慧丽。”阿奇略一停顿,过后却稍显兴奋,“哦!想到了!这件事是发生在前天!因为第二天我就知道了司徒鹤、上官莲娜。但是...除了今天,我并没有在镜子里看到过皇甫澈啊!”
表面上,阿奇话最后提高的音量是唯一能让关可儿、聂阳几乎同时怔愣的原因,可实际,他们二人只是因为阿奇的话,忽然对某事有所意识,虽说,他们反应上仅此而已。
然而毕竟是当事人,阿奇话音刚刚消失,聂阳就给出了解释。当然在解释之前,他先提了一问:“我想知道,你当时在观看司马慧丽的那场对战时,是到哪儿结束的?”
阿奇想了一下,回说:“就是在大部分斗士倒地以后。不过,你当时的进攻方式让我现在都很吃惊。
“如果没有记错,那好像叫什么...嗯…‘Rotationarrow’、旋转箭?听老师说那和近战里的‘风车’一样,是一个群攻技。当时也没多问,近战里的‘风车’,是个什么技能啊?”
随着问题提出,他一时也就在聂阳、关可儿之间来回看着,好似生怕会漏掉他们此刻的什么动作。
“等下你对皇甫澈多加注意就会知道了。”聂阳说,显然是没在意阿奇提起的“Rotationarrow”。
“我先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司马慧丽,却不知道皇甫澈。”
现实空间里的聂阳说完第一句话时,影像中的皇甫澈就已在眼角余光下注意了一时位于自身右面、相距约5米的司徒鹤,而后者也在同时斜眼看看他。
两人没有停下脚步,除对视一眼,他们同时还向对方轻点了点头。之后,皇甫澈抬手握住位于右肩后的剑柄,司徒鹤握紧双手,把它们放在眼下方靠前的位置。
两人开始加速,临近被尘土掩盖着的战场,司徒鹤无视所有地一头扎了进去,而皇甫澈,也在闯进战场的前一秒,抬手让身后那长度接近自身身高的剑,出了鞘。
一时间,整个战场除了震天的吼叫声里顿时添加上金属碰撞的声响外,还闪烁着金属银色的冷光。
虽然司徒鹤、皇甫澈的加入,让战况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但是这些变化显然不能阻止聂阳的话语。
阿奇忽然注意到聂阳在等自己,为此,他急忙收回了不觉看向前方的眼睛。
阿奇抱歉地一动嘴角,对此聂阳并没有太在意,直接着刚刚的话说:“你说过了,你是在大部分斗士倒下后,才停止观看的。也就是说有小部分的斗士还没有倒下,因为它们及时撤离了。”
阿奇默认了这种观点。
“当然,”聂阳说,“这并不是我的猜测,而是事实。由于这一小部分斗士撤离速度很快,又不能让它们回去报告,所以我们三人当时决定追击。就是在此时,从前方山谷里出来的皇甫澈正好和斗士们打个照面,也就顺手让那一小群斗士倒地,然而你这里却停了观看。”
阿奇知道对方话里的“我们”,是指司马慧丽、关可儿及聂阳自己,所以当聂阳话完,阿奇感觉自己已没有什么不明白了。
他明确意义地一点头,回道:“是这样的话,我明白了。”
然而阿奇没有注意,或者是没有在意自己的一句回应结束,聂阳直看向关可儿的无声举动。
“我这样解释,还行吧?”聂阳通过眼神询问关可儿。
她并没能立即理解聂阳的意思,直到他准备张嘴说明,关可儿才意识那眼神的意义。
她稍带力度地一点头,然后就向聂阳抿嘴笑笑,因为满意,所以一笑很是灿烂,尽管存在时间不能太长。
被尘土覆盖,同时又被多种声音充实着的浑浊战场,此时此刻却因为那长剑的横向一挥,顿时清晰了。
除了集结之乐的乐声,其他那些难以入耳的声响也在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并不能让人立即遗忘。
显现在眼前的情况让阿奇暗暗一惊。
忽视蓝色球体上的多条裂痕,在身体形态上,上官莲娜没有任何变化。
她依旧双腿并拢、笔直地站在那儿,右手五根灵活的手指不断拨弄着缺了一弦的竖琴。虽然乐器有了一点儿损伤,但是那让人兴奋的乐声仍在随她手指弹奏,以没有丝毫错乱的形式在整片森林里回响。
当然,这首乐曲即便是在当天、在距离这里最远的东北面,人们也能清楚欣赏到乐曲那震人心魂的音符。
由多个蓝色菱形框架组成的球体左边(以阿奇视角),皇甫澈一脸轻松地站在那儿。
他正对着前面看不见的三个人,右手一样松松地握着剑柄,让剑身斜架在右肩。由于身穿坚韧皮甲,所以即便剑刃向下,锋利的剑刃也不会轻易划伤皇甫澈,而那宽阔剑身此时则与他的脑袋、甚至是整张脸,形成鲜明对比。
皇甫澈尽显兴奋地笑着,好像刚刚的对战对于他,就是一场极度刺激的游戏,自己也玩儿得很是尽兴。
和皇甫澈并排,但此时却离他将近2米远、位置是球体右边的司徒鹤,一点没有前者那样的兴致。他双手紧握,侧着身,严肃又不失杀气地扫视着面前那因为吃惊,一时只能被迫摆着进攻的架势,却没有一个敢于上前的怪物。
虽然着装上,皇甫澈明显要比司徒鹤正规很多,可是从两人一时的表情和对眼前这场战争的态度上,司徒鹤却比皇甫澈正经、也冷静许多,尽管他穿在身上的那套和“海边居民”没有两样的衣服,表明了司徒鹤只是一个“邋遢”的年轻人。
司徒鹤、皇甫澈在表情、站立的方式,以及其他方面都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但是两人所用兵器的表面,此时此刻却沾有相同的,类似颜料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附着,让司徒鹤的双手和皇甫澈脑后长剑看上去不再那么使人胆颤。不仅如此,被“染”上颜色的兵器在此时看来,甚至有些滑稽,就像马戏团里那些搞笑的小丑。
不用多想,这类似颜料的东西,其实是被司徒鹤、皇甫澈刚刚打伤或致死的怪物,它们身体里的体液及血液。因为不和人类属于同一物种,所以它们的体液、血液,在颜色上也就和人不一样。
不断察看着,阿奇抬手就把额头的冷汗刮去。之所以会这样,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五彩斑斓的血迹,而是此时显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片和屠宰场没有区别的战场,临时战场。
三名复姓守卫队成员周围、那面积近整个战场面积三分之一的地面上,此刻印上了一片又一片颜色各不相同的血迹、布满着五种怪异生物的尸体。
血红色的蜘蛛大部分仰面躺着,好似一个个路障。它们有直接被剑劈成两半的,有被剑砍裂了头颅,*迸裂而死的,有被砍断了腿脚,全身抽搐的斜歪在那里,或者干脆四脚朝天(尽管它并非“四脚”)地躺在那儿,虽然未死,但明显已经残废了的。
还有的蜘蛛身上有一到两个直径约为8厘米的洞。虽然面对的方向不同,却可以轻易看出是一人所为,那就是司徒鹤。
由于死亡速度过快,大部分蜘蛛没有一丝痛苦和挣扎的痕迹,它们又像一个个巨大的标本,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
蜘蛛的外面,便是那些原本在半空飞行、此时却倒在地上的蝙蝠人。从它们各自身后翅膀的形态上可以看出:蝙蝠人是在飞行过程中被突然出现在眼前或身后的人硬生生从空中击落,并且在落地前就已经停止了呼吸。因为它们的翅膀都是出于伸展状态,并且一些蝙蝠人的翅膀有明显折断的痕迹。
其实细想一下,那样的攻击方式并没有那么神秘和麻烦。以司徒鹤、皇甫澈的身手,只需要在迅速移动同时,突然轻盈一跃,就可在那些蝙蝠人发现自己、采取应对措施前,出现在它的眼前、身后。
然后,凭借他们各自的进攻能力,在空中下落时就可以让那蝙蝠人停止呼吸,也就成一件非常轻松的事。
关于这样一点,还可以从部分蝙蝠人胸前或身后的那一处对于身体而言,如壕沟般深的剑伤和那张被拳头直向穿透的脸上得到印证。
蜘蛛、蝙蝠人的尸体四周还散布着一些与环境不相符的巨石,之所以“不相符”,是因为这些巨石的表面和其四周并没有长有青苔和野草,明显是刚刚摆在那儿的。
阿奇盯了它们一会儿,最终想到那巨石,其实是那石头猩猩的身躯。
“怎么感觉像是被‘五马分尸’了?”他这样想着,却在同时看向那些高高抬着手臂,体型完好无损的石头猩猩。
“如果不是事先看到了,恐怕根本不会想到那些再平常不过的石头,居然是一种生物。但...”阿奇移回目光,“这和先前相比,差别也太大了吧?”
他轻一挑眉尖,表露出对那种事的不相信。
也就当阿奇准备再次感叹这世界的匪夷所思时,位于石头右前方那蜷成一团的生物,不经意间就让他的感叹立即停下。
阿奇注意那生物,而经过几秒静静观察,他最终看出了那其实就是之前可以在地下行动的巨型“长蛇”。
“只是...”阿奇想,“怎么头不见了?”
他看向蛇形生物的脖子,顿时就感觉一阵反胃,虽说并没有闻见什么血腥味。
蛇形生物的头颅被整个削去,不知落在了那里。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阿奇在第一眼看时就感觉那已不再是一种生物,而是一根发软发臭的巨大香肠。不仅如此,偌大伤口处此时还向外渗透着黑绿色的血液和略有发白的体液。如果细看下去,甚至可以见到里面同样被削断的脏器。
虽然只是图像,但阿奇只是多看一眼,就感觉自己好像闻见了那股恶心的,理所当然的气味。
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儿,关可儿扭头问道:“你好像有些不舒服,怎么了?”
“啊?哦!没事儿。嗯......”阿奇轻咽一口唾液,“这种场面,你...不觉得恶心吗?”
关可儿闪露少许疑惑,只是随后就被恍然大悟取代:“一开始也会,毕竟...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但遇见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现在我如果只是看一眼,是不会感觉恶心的,可是看的时间久了,还是会有些反胃。
“哎,我记得前几天你就问过类似的问题,我也给出回答了,怎么今天......”
阿奇随即有感惊慌失措:“哦,是么。也许,是我太注意眼前,忘记了。嗯...我道歉。”
关可儿意外地一怔,笑道:“道歉就有点儿过了,我也没怪你啊!只是好奇而已。”
阿奇应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等关可儿重新侧过去脸,阿奇瞄了一眼聂阳。和刚才一样,他神色依旧平静,显然没有在意身旁两人的对话。
阿奇轻吁一口气,也就是这个举动,他心感莫名其妙:“真是的,我为什么要紧张啊?又没做错什么事!”然而想是这样想了,阿奇却没有因此再去注意聂阳。
望一眼那被斩首的蛇形生物,当再去注意前面三人的影像时,阿奇心想:“那现在哪是蛇啊!根本就是一条没了头的幼虫!而且还是一条超大、变异的‘无头幼虫’!”
他忽然感觉一股寒流贯穿全身,寒冷至极。为此,阿奇轻微抖动一下,就像第一眼看到了那群巨大血红色蜘蛛。不过这次,他感觉上远没有先前那么强烈:“哼!人真是一种适应性超强的生物。”
见那些怪物不敢上前,皇甫澈侧眼就看向了同在一面的队友。
当看到上官莲娜依旧在那满是裂痕的护罩里优哉游哉弹奏乐曲,司徒鹤却紧绷脸颊地注视前方怪物,皇甫澈不禁笑道:“没想到今天能和队里有极限行动能力的司徒鹤并肩,真的很荣幸啊!”
司徒鹤斜眼看看他,非但没有张嘴说话,就连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皇甫澈没什么异样,他依旧笑着。脸上如此,却不代表心里所想。
“唉,也是事先就想到的。毕竟是司徒鹤,他要是笑着回答,那才不正常呢!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遇到什么非比寻常的事。他,好像过于冷漠了。”
“哎哎,”皇甫澈再次开口,“用不着这样吧?难道是被那些丑陋的家伙吓住了?”
这次,司徒鹤没有再去注意皇甫澈,就好像自己此刻已经失聪、对方此时只是张嘴,不发声音。
皇甫澈收了笑容,正眼看向那张牙舞爪的怪物,心说:“看来真是遇到事情了。冷漠,也不至于冷漠到这种地步吧!”
对于看官的阿奇三人,皇甫澈刚刚话语已清清楚楚传进了耳朵、接受着大脑的分析。然而,真正出乎他们意料的,却是皇甫澈同时的心底所想。
周围回响起他心里所想的那些话语,阿奇、聂阳、关可儿不由自主得就在同时惊疑看向旁边两人。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阿奇回看看皇甫澈,一脸的不相信,“这里不仅能听见当时的声音,还能听到当事人的所想?你们以前…遇见过这种事么?”
关可儿摇摇头:“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昨天。即便如此,昨天也不可能听见其他人的所想啊!”
聂阳没有随即开口说话,只是垂眼看着前方那片沙地。
双臂盘在胸前,聂阳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便轻搓着嘴唇下的皮肤。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在表示自己正处于思考状态。而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1分钟的时间。
“我......”字音打破了围绕三人的寂静。
阿奇、关可儿即刻确认了那是聂阳的声音,可是,他仅仅说了那一个字,之后就是短暂停顿。
看向聂阳,阿奇发现他始终看着那片沙地。
“思考事情嘛,总需要找个参照物才行。”也就在阿奇如此想通、准备静默表示不打扰聂阳思索时,他却继续了刚刚的话。
“以前听父亲说过,有这么一种物件,它可以让任何生物回到过去或去往将来。而且在那里,他们可以了解所有想知道的事,包括当前人物的所想。”聂阳来回看着关可儿、阿奇,虽说目光移动缓慢。
“你的意思是...”阿奇首先表明看法,“这物件就是记忆之镜?但你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而说到“父亲”二字,他突然就回想起聂阳父亲的名字,这也是前天听刚认识的同学说起的。
“是叫聂翔?”阿奇暗想,“应该是这个。”
“估计,”聂阳的话音让阿奇的思想有了回转,“和欧阳...老师一样,是在书上看到的,或是听他人提及也未可知。”
阿奇应声,关可儿提议道:“不妨你问问那个叫‘忆T’的...男孩?听声音,感觉他是个男孩子。也许他知道具体的,毕竟,这里是由他掌控的。”
“这个不错,我试试。”说罢,阿奇抬头。
“在吧?忆T。”
“嗯。”忆T那类似小男孩的声音响起,然而这次,阿奇已完全感受不到开始时的那种惊讶。
“能讲讲这里为什么连当时人物的心中所想都能听到吗?”
忆T静默一时,在此过程中,阿奇回看了看聂阳、关可儿。
她右手食指轻碰碰嘴唇中央,示意阿奇别出声,听听他怎么说。
阿奇表示明白,随后重新看向面前略微向上的地方,而那里,此时则是傍晚时分,发红的天空。
安静过后,依旧不见躯体的忆T这么回说:“这里,不仅是一个了解事情的地方,还是一个了解事情真相的地方,因此这里的一切都透明化。当然,具体来说,也有一定的针对性。”
阿奇随口一问:“什么针对性?”
“就是在听觉上,你只能听见和自己属于同一物种的思想内容。”忆T说,“打个比方,你们三个是人类,那就只能听到事件里,除你们外,其他人物头脑里的所想内容。其他物种也是如此,它们只能了解和自身同属一类的思想内容。另外,这些内容被同类了解时的音量是根据当时生物自己决定的。如果它们不想让其他同类得知所想内容,那相应思想传递时的声音会较小,反向也是同理。”
“那我之所以没有听到上官莲娜之前遭遇那些生物时的想法,也是因为这个?”阿奇再次提问。
“那是因为你们当时的思想都集中在了乐曲和事件上,”忆T即刻答复,“即便当时有她心中所想的内容出现,你们也不可能听到。”
“是这样。”阿奇轻点点头,好像面前上方确实站着一个人。
见他不再提问,忆T随即让声音消失得彻彻底底,似乎那名为“忆T”的“小男孩”从来就没有什么话音。
回看聂阳、关可儿,阿奇以眼神表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一点头,唯一区别恐怕只有幅度上的不同了。
回望那片狼藉战场之前,阿奇向聂阳说了这么一句话:“关于你父亲也知道镜子这件事,你也是刚刚想起来的?”
聂阳应声,回答简单明了。
阿奇没有惊讶:“也是意料之内的回答,毕竟是聂阳嘛!”
重新注意皇甫澈三人,就是在此时,阿奇眼角余光在意了那被刀剑之类的利器削去脑袋的巨型“无头幼虫”。
这次,他没有为其丑陋而恐怖的身躯感到反胃,也仍然没有闻见那刺鼻的气味,而是突发奇想地记起刚来这里时,因为多看了一眼关可儿,就被一旁男生两招打晕、进了医院的事。
而事情想到最后,阿奇心说:“尽管当时只是痛晕过去,并不是什么重伤,在医院也只是休息一下,可我毕竟进了医院。要是在我世界里,这肯定是一件大事。不说其他的,就说医疗费和探望时的费用就是一笔大数目。但是……”阿奇不觉陷入沉思,尽管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真的对吗?明明是自己无礼在先,对方也只是一时气愤。我世界里的大部分人都喜欢把这种事无限制放大。只是为敲诈?还是为了掩盖自身过错。又或是...两者都有。”
瞟一眼身左的聂阳,阿奇不免就紧皱了眉头:“和其他人相比,我的想法就显得很全面。或者,单纯?无知?还是...根本不了解当前社会?”
阿奇张了张嘴,样子很像是在叹息:“随便是什么了,反正这里不是我那个...没有救的世界。”
他猛然一停,显然是被自己最后一句话给吓愣了。
右手紧握,阿奇反应过来:“管那么多干嘛?也管不了那么多。嗯...当时,因为邓肯,我好像没有询问什么医疗费的事...哎!算了,估计是他们自己出了。我没有提起,这也不算什么敲诈!”
思想上解放,使得阿奇眼界也清晰了。
他看看虫子宽阔的切口,暗想:“这恐怕是皇甫澈的杰作。三人当中,只有他手里的兵器...能做到这一点。”
阿奇正想着什么时候能打破这场僵持的对战,一首非常温婉、优美的乐曲,披着华丽外衣却似心肠歹毒的第三者,以缓慢的步调从远处走来,大有完全取代此时听来尽显端庄、贤惠的集结之乐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