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凄凄沥沥,云朵的悲戚感染着山水,天地间充斥着无尽悲凉;日月受不得如此悲苦,隐藏在乌云背后暗自哭泣;泪水滑过花草的脸庞,沾湿了大地的衣襟……
霓桑谷之中天香阁外,众多蚕族族人撑着各色油纸伞,等候在阁楼之外;就在前两天,族内再次召开了长老会,公开了那姜震留下的族长令;小枫八年之期已到,时限就是今天;
今日不光是族内之人不舍小枫,就连天地都一片悲悸,好似不愿姜枫离去;而他必须要走,姜震以命换来的真言不容的蚕人有丝毫懈怠;这是小枫的命运,也是姜族的命运……
…………
天香阁内,辰香早已哭的梨花带雨,而姜玄坤刚毅的面庞之上也是双目含泪,小家伙在两个最亲近的人面前,去掉了那层坚毅的外壳,此时的他才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童;就要离别父母,而且这一分别也不知多久才能相见,或许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毕竟姜震留下的族令是让“小枫到八岁必须离开族内”,那般意思就是八岁以后便不得回族了……
“枫儿,这‘金木’你带在身上,毎毎闲暇之余便弹习音律,如今你也勉强踏入了修炼之道,待得巨阙阶时只能靠你自己了,音律有助于心力增强,莫要懈怠了……”姜玄坤强忍着离别的悲绪,将跟随了他无数年的“金木”交与小枫手中,并沉声叮嘱道;
小枫抬起袖袍擦了擦不断从眼睛中溢出的泪水,伸手接过,看看怀抱中的“金木”带着哽咽的声音询问玄坤:“父亲,这‘金木’跟了您那么多年,您……”说完眼中的泪水又不禁的流淌了出来,就欲伸手将“金木”再还于自己的父亲;
姜玄坤见小枫如此,立即伸出手按住小枫欲意归还的“金木”,强忍着眼中的泛滥的晶莹;“不,你带着‘金木’我也放心些,你也比我更需要它;就让它代替我陪伴你成长吧……”话到最后,玄坤的声音越来越小,黯然的转过身,仰起头不让那眼泪流下;不过这只是徒劳,沉稳刚毅的姜玄坤,此时仿佛没有了曲冲阶的修为,此刻的他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一位无助的父亲……
辰香已是泪痕红邑鲛绡透,缓缓的至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玉佩之上两条游龙相互追逐嬉戏、首尾想接,看样子就不是凡物;辰香将玉佩递于小枫面前,控制着不断颤抖的嗓音对小枫说:“枫儿,蚕族不能干涉你的未来,你父亲也不能告诉你出去后该去哪,以后在外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枫儿,母亲不是蚕族,所以母亲可以给你一些帮助,这‘游龙佩’你拿着,若是遇上什么麻烦,或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持着‘游龙佩’去恶龙潭找一个叫辰风的人,他是你舅舅,他看到玉佩就会认你的;
不过这件事千万别对外人提起,原因也不和你细说,到时见到你舅舅,他会告诉你一切的;如今我只告诉你,我是上古龙族后裔,你舅舅和我是世上唯一两位正统的龙族;你不用担心,蚕族人都知道我是龙族;在圣战时期正统龙族并没有参与对蚕族的行动,那时蚕族人口失踪也正是我们正统龙族暗中告知蚕族的,才破灭了神域的邪恶计划;
虽然如此,我和你父亲在一起也经历了千难万险;今日我告诉你的一切都不要说出去,我和你舅舅已在神域的必杀名单上存在了千万年;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毁灭神域……”辰香告知了小枫一个绝大的隐秘,辰香居然是龙族中人这也太不可置信了!
怪不得那时候姜玄坤和沫儿交谈时会无故冒出一句“也不是所有的神族都是坏的;”原来缘由在于此;如此说来,那天将神足之时,辰香的表现也就说的通了;看来这上古正统龙族的头衔貌似比蚕族还要危险啊!
小枫突然之间接受了这么大的一个辛密,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般情境,小家伙也就没细想,如今还有什么比离开亲人还要重要的事情呢?接过辰香递过来的“游龙佩”,双目之中热泪不断滚滚而下,伸出手抱着自己的母亲,小枫经过体修不断的锻造,七尺有余的身高都快赶上辰香了,小家伙心中悲戚难耐,哽咽的喉咙之中尽是“呜呜”之声……
辰香也是悸动不已,两人相拥而泣,辰香不断的拍着小枫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想以此安慰着痛哭的孩子;边上的玄坤将头转向一边,刚硬的面颊之上不断有泪水滑落,他那抬起的头好似不只是为了控制泪水滑落,也是在向着上天控诉着,为何要对他如此?!为何要对他的孩儿如此?!为何要对蚕族如此?!为何上苍迷了眼睛,要如此欺凌本分之人、欺凌正直的种族?!
时间缓缓流失,姜子应等众长老出现在天香阁阁门处,这最后的亲情温暖也临近结束了……
…………
小枫缓步走出了天香阁,不过姜玄坤貌似受不了离别,并没有跟出去;
姜子应拍拍小枫的肩膀,至怀中掏出一卷手札,“小枫,这手札之中是我这一生对‘气力’及‘罡气’的研究,这里面有我对‘罡力’的认识和心得;还有些‘气力’武技和‘罡气’武技;除了我收集的一些武技,还有些我自创的‘罡气’的用法;没事的时候你可以研读研读;你二爷爷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就当临别的礼物吧;哎……”姜子应显然也是对小枫的离去感到不舍,可是他并没有办法,族运比他的命都重要,此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姜枫眼中泪光闪烁,蚕族是他的家,可是他却不得不离开,他也知晓族人对他都很好,这让他更加不舍,嘶哑的嗓子道出了真挚的情感:“谢谢二爷爷,枫儿以后会好好修炼,将‘罡气’发扬光大……”
姜子应点了点头,将小枫让给姜离;“小枫啊,你四爷爷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就学了你二爷爷,这一册是‘天元棋’其中布局精妙非常,落子之间势动十方;虽然棋艺与势修关系比较密切,不过小枫虽然不能修习势修,不过这棋技或许会给你不一样的启发,没事时候多练习练习棋法,这对‘阵’的理解也会让你受益非凡……”
“谢谢四爷爷,小枫会想您的,可是小枫却不能再陪您下棋了……”姜枫泪水不止的流下来,悸动的心绪,感染着周边的族人;
姜离眼中已被泪水注满,转头离开了人群,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伤感过了,陪他下了整整六年棋的乖巧小枫就要离族了,这位平时很是严肃的老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
姜命手上提着一个小葫芦,看那样子和他头顶发带之上绑着的葫芦很是相似;除了小葫芦,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玉鼎,玉鼎很是精巧,上面纹路清晰,雕画精密,看着样子就知其不是凡物;
命老翁将这两样东西递到小枫面前,“小枫,拿着,我也不把我那什么炼药术拿来给你了,我不像那两个老头,你走了还给你修炼负担;这葫芦里是‘天命散’,功效就是生命力庞大,有只要闻上一闻就能延年益寿,若是沾上一粒有肉白骨之能,只要肉体没有灭亡,就可以完整的恢复;
另外这‘化蝶鼎’也是一件便捷灵宝,寻常药草置入其中炼烤后,会发挥原本草药两倍的药效,一个人闯荡若是有什么伤痛自己也能照应些;这鼎中我也放了一卷图册,上面详细记载了仙草灵药的功效和刻图,方便你辨认;
好了,话也不多说;记住,出门在外一个人,少说话,少管江湖恩怨,多多保重;用心修炼,族内不能庇护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当姜命说出那葫芦中装的是“天命散”之时,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初辰香怀着姜枫昏迷,命老翁施救之时,都只是打开一点瓶口,可见他多么宝贝这“天命散”,可如今竟这么大方,将如此贵重之物都给予了小枫;可见姜命有多疼爱小家伙;
“不不不,三爷爷,这‘天命散’太贵重了,小枫不能要;这是您最宝贝的仙药啊,小枫拿着也只是暴殄天物;还有这‘化蝶鼎’也只有三爷爷才能发挥它的价值,小枫受之不起。”姜枫也是知道这两件东西到底有多贵重,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家伙根本不敢收;
而姜命却是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发带上的葫芦,示意小枫自己还有,出言劝他收下:“小枫,‘天命散’也没全部给你,我也留了一半,你一人在外,该有些防身续命之物;那‘化蝶鼎’我也用不上,虽说是灵宝不过我平常炼药并不用它,他摆在我这也是蒙尘,你拿去,闯荡江湖需要这些,这也算是我的一些心意;莫要推托,一人在外多加小心;哎……”说罢,姜命叹了一口气,也走开了;
“这……这……小枫谢谢三爷爷……”姜枫眼中泪水不断打转,姜命的性格小枫也知晓,他是那种很少表现悲伤的一面的老人;开心的时候可以不分辈份“打打闹闹”“冷嘲热讽”,可一有正事便会雷厉风行,理性高效;但脆弱的一面绝对不会显现在人前,姜命就是这样一个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慈祥医者;
小枫和族内亲人一一别过,双手之上堆满了族人的心意,火热的心间承载着亲人们沉甸甸的祝福;离别永远是最伤感的,这是羁绊的幸福……
…………
当众人将小枫送到霓裳谷口,小枫也要离别族内,开始一个人的闯荡;哦不!并不是一个人,在他肩头还站着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神魂体——姜当;姜当自己一定要跟着小枫出去,说是在族内待烦了;不过也好,有个见多识广的老的跟在身边也好过一个人,虽然这个老家伙已经过期千万年,但总好过一个人……
…………
小枫向谷外走了几步,猛然回头;
“噗通!”重重的跪在地上;“谢谢族人对我如此温情!”说罢脑袋重重的撞在地上;
“谢谢爷爷们,如此宠溺小枫,小枫无以为报!!”脑袋又一次撞击在地上;
“谢谢父亲,给予小枫坚实的心性和成长!”“砰!”小枫再一次叩首;
“谢谢母亲,给予小枫温暖的心脏和回忆!”“砰!”又一次叩首,“小枫不孝,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小枫再次抬起头,看向祖山方向,而后重重的再次磕了下去,“嘣!”这一下将那地面都撞击的裂纹密布;
“谢谢震爷爷!您用命换来了小枫的八年时光,小枫……想您……”说道后面,小枫喉咙里都发不出声音来,脑袋抵着地面,泪水不断的溅落在家乡的尘土之上……
众人见小枫这番模样,各个都眼圈通红,姜命别过头去,眼中泪水已经悄悄流了出来;在天香阁没有出来的姜玄坤在小枫那一叩首之下,仿佛有所感应,钢牙紧咬,泪流不止;目睹这一切的辰香,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
小枫站起身来,弯腰后退,而后决然转身,跨步而去再也没有回头;眼中的泪水已经决堤,胸前已被离别沾湿;
身后是族人告别的高喊,无声的祝福呐喊的思念,更多的是无奈的悲叹;
(再见了弥留山,再见了霓桑谷,再见了天香阁,再见了蚕族,再见了我的亲人……)
逆天改命后,再来述衷肠;
逆天改命,再还乡……
…………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