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劫道(1 / 1)

他两个晓行夜宿,行了半月终于赶到北域。一路上,各城各关虽有兵士盘查,但经过易容打扮之后,根本没有人认出他们就是朝廷在捕的钦犯。

慕鸣锋驾着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奔了数十里,转过一座高山,按着小情的指引,打马进入山中,又走了数里,方才停下。小情出得马车,伸手一指,笑道:“慕鸣锋,你看,这便是小境谷,你……呃……朝廷苦苦找寻的我的老巢。”慕鸣锋跟着指引望去,只见两座高山夹口处,赫然屹立一道石墙,石墙以巨石堆砌而成,墙上一块石匾,镌刻着“世外小境”四个大字;墙顶上两边各立了一根旗杆,上扯着两面大旗,一面写的是“替天行道”,一面写的是“惩奸除恶”。旗下石垛旁,站着几个持长矛的守卫。墙下开了道门,门前摆着两座拒马,两旁各有持刀抢的二人把守。

慕鸣锋赞叹道:“果然是个好所在!恕在下直言,如此一来,姑娘可不就成了山贼了么?”小情道:“那又如何?我这小小山贼比起当今朝廷这个大贼来,可是小巫见大巫。再说我问心无愧,旁人要怎么扯是旁人的事,与我无关!且不说它了,我们赶紧进去。”

话说石城上的守卫见着远远奔来一辆马车,再细看时,马车上插着一面旗子,高声呼道:“大姐回来啦,快开门!”门下守卫急忙搬开拒马,打开大门迎入小情的马车。进得门来,早有几个带刀的壮汉迎候着小情二人。其中一个壮汉拦住马车,高声道:“大姐,你可算回了!”小情下了地,问道:“我不在的时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吧?”那壮汉道:“没有没有,太平着呢!这位是?”目光迎向小情身后之人。慕鸣锋连忙抱拳道:“在下慕鸣锋!”那壮汉把小情让过一边,低声道:“大姐,他不就是那个号称‘影捕’的吗?他可是官府的人,你怎么也把他带到这来啦?”小情道:“无妨,如今慕捕快已脱离朝廷,不用担心。”那壮汉道:“只怕是故意接近你,图谋不轨!”小情笑了笑,说道:“我说你也忒看轻了人家。赶紧说吧,到底何事?”

壮汉道:“宇文大哥吩咐,您若回来便去找他,听说有大买卖……”小情道:“我知道了,你去吧!”那壮汉拱了拱手,带着其他人往山门外去,走过慕鸣锋面前,特意看了他几眼,慕鸣锋报以坦然的微笑。

小情把马车交付另一个汉子,而后带着慕鸣锋往林中大路走去。慕鸣锋边走边四处观望,此处是个巨大山谷,地势向东北方稍稍倾斜。远处大片稻田,绿油油如碧玉也似,阡陌相交,小桥流水,漫山遍野的都是一排排精致小木屋,一层两层、一间两间,错落有致地冒在稀稀疏疏的林子之中,炊烟阵阵,在清风中摇曳。时不时有几声鸡鸣,响遍山谷,慕鸣锋只觉来到了世外桃源,不禁赞叹道:“真个好所在!”

小情道:“在此处过活的,大都是无家可归的穷苦人。自我师祖始,再到师父,如今传到我身上,已经经营了一百多年。还在不断扩建,只因这世道穷苦人家实在太多太多,一个‘世外小境’根本容不下……”慕鸣锋道:“世间多少穷人苦人,仅凭你一己之力如何救助得过来?”小情抿了抿双唇,说道:“我只竭尽全力去做便了,能救得一个是一个。还好,这许久以来,尚有无数仁人志士在帮我助我,想来也并非是我一人呢!”

慕鸣锋心下油然生出许多敬意,暗道:眼前这个女子,强过男儿何止千倍万倍!只怪当今朝廷,奸相大权独揽,陷害忠良,贪污腐败,无辜百姓横遭惨祸;江湖中如风姑娘一心为民者是少之又少;如今我脱离官家,也是无处可去的了,倒不如跟着她去江湖中闯一闯,干一番大事业,也不枉我身为男儿之气概。如此思虑了良久,盯着小情道:“风姑娘,在下愿意与你一起,去惩奸除恶,救万民于水火!只要姑娘不嫌弃,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往何处去就往何处去!”其实这番话,也藏了慕鸣锋私心在里面。自打他二人相识以来,小情的一颦一笑都在慕鸣锋脑中刻下了印子,心下不免渐渐对她生出了爱意,想着若能与她策马江湖,扶危济困,实在是人生最美的乐事。

小情笑道:“如此再好也没有啦!只怕你日子久了心生厌倦……”慕鸣锋连忙道:“不会!决计不会!只要能和姑娘一起,就是再大的苦我也吃得……”看到小情脸色突然一红,他顿觉说多了话,赶忙闭口不谈,尴尬地咳嗽几声,扭过头去。小情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能坚持便是了!也但愿你莫要轻言放弃。”她最后一句说得极轻极轻,犹如蚊吟。

二人沿着林中路走了一段,来到一幢三层大木屋前,小情道:“这里是我们的议事之处。”慕鸣锋抬头观望,这屋宇虽无雕梁画角,却做得极精致,木头油光华亮,有些泛旧,看来已有不少年份。门首挂了一块匾额,写的是“议事厅”三字;往里走去,里边甚是宽敞,足以容得下百十来人。大厅四周都点着明灯,灯下站着持刀枪的守卫。厅正中又挂一块匾,写的是“替天行道”。木匾下方,挂着一幅人物肖像画,画中是个持刀的中年妇女,妇女把刀横在身前,目光炯炯,惟妙惟肖。小情道:“这便是我师祖。”慕鸣锋盯着画中人看了许久,总觉着有些面熟。画前方端端正正摆着一把大椅,椅子下一块泛旧的深红色地毯,直铺到大门外;红毯两边,各摆了十把木椅。

一个弟子走过来,向着小情二人拱手道:“大姐,军师来了!”小情抬眼看去,那汉子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年纪,身穿青布长袍,头戴方士巾,一副书生打扮的英俊男子,正对着她笑。小情道:“宇文大哥!”男子道:“情儿你可回了,许久不曾有你的消息,我真是担心极了!”小情抿嘴笑道:“我不是好好回转了么?你这是瞎担心啦!”慕鸣锋听着他二人对话,心中有些异样的波动,听那叫宇文的男子直呼小情“情儿”,他就老大的不快。小情道:“我都忘了!来介绍介绍。宇文,这位是慕鸣锋,我的朋友。鸣锋,这位便是我的军师宇文坦:你们两个认识认识吧!”慕鸣锋抢先道:“幸会!在下慕鸣锋!”说着拱了拱手,就不再搭话。宇文坦一躬到底,道:“早已听说了‘影捕’大名,今日得见,深感荣幸!鄙人宇文坦,请慕大人多关照。”小情把宇文坦扯过一边,轻声道:“你别称他‘大人’啦,他已经脱离朝廷,投到我们这边了。”宇文坦附耳道:“我看他对见到我有些不快啊。”小情道:“哪有?”宇文坦道:“许是我多心了。不过情儿,他毕竟曾是官府人,你可要长个心眼!”

小情不以为然道:“你这才是真多心呢!从我与他相处的时日来看,他不像是有心机的人。你可别对人家怀着敌意啊!”宇文坦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还能讲什么呢?”小情道:“大梁子说,你有大买卖要跟我谈,快说说?”宇文坦道:“三月廿六,是那当朝宰相司马构生辰,东南西北中各大方域,贪官污吏们搜罗了奇珍异宝无数、民脂民膏万千,要献给大奸相做生辰贺礼。据可靠消息,其中一路,两天后运送的车队便会经过我们的辖地。你说做它不做?”小情决然道:“做!”

话说小情当日便派了一小队人马前去盯梢,剩下的养足精神,做好准备,等待着大干他一场。

两天后,小情和慕鸣锋率三百好手,选了个有利地形早早地埋伏于此,单等猎物走入套中。果然,日头当正空时,官道上浩浩荡荡开过来一队骑兵。只见这一队骑兵百十人,腰佩长刀、手持长戈,从人到马,皆以金甲裹身,日照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队伍齐头并进,动作整齐划一,赫赫声威,所向披靡。这边埋伏起来的一众好手,都暗道:好家伙,是朝廷的护龙军!再看时,金甲骑兵后跟着两架马车,车上绑着三五个大箱子,箱子都用大锁锁起,贴了封条。马车行进十分缓慢,车轮深陷泥中,显然极是沉重。车队后面,是一个负责押送的官员,只见他满头大汗,兀自不停擦拭。最后又是一队人马,原来是一队金甲步兵,百十人,执长枪,配长刀,威风凛凛,看上去不可侵犯。

小情盯着渐行渐近的车队,道:“一会儿动起手来时,大家务必小心在意。”众人都连连点头,心中热血翻涌,恨不得即刻冲上去杀个痛快。

说话间,打头的金甲骑兵踏入了小情所设的埋伏圈子。众好手只听得一声“动手”令起,顿时喊杀声震天价响,一队人马率先冲出,挡在大路正中。这变故突如其来,吓得那押送官大叫一声跌落马,撞在一块尖石上,登时毙命。后面金甲兵一发冲上前来,围住那两车珍宝,以防不测。

这一边,金甲骑兵见着劫道的来了,领头的一挥长戈,喊声“冲”,众骑士策马飞奔而前,马蹄翻飞,溅起沙尘滚滚,马蹄声如雷轰响,气势漫天压来,摄人心魄。那拦路的五十多持长刀长枪的壮汉,见着那阵势,心中生了惧意,不自禁后退一步,阵脚已乱。眼看骑兵阵就要碾压过来,慌乱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不要怕,冲上去!”壮汉们发一声喊,心中勇气陡然冒起,前面两排挥长枪闯上前去,同时金甲骑兵碾压而至,举长戈一通乱刺,有的壮汉举枪慌忙挡格,有的搠起长枪反刺;骑兵自人到马,都是金甲护身,刀枪不入,故而毫发无伤;他们居高临下,威力自然不小,连同坐骑踩踏,两排壮汉几乎全部沦为肉泥,血肉飞溅。惨叫声四起。与此同时,使长刀的人马抢入骑兵阵中,照着马腿就是一阵疯砍。战马吃痛,长嘶不已,摔倒在地,马上骑士重心陡失,也跟着撞下来。顷刻间,人压马,马压人,死伤大半,场面极度混乱,惨烈不堪。一些好手躲闪不及,也被压死压伤在地。剩下的如疯如狂,对着倒地难起的骑士一阵砍斫……

那一边,小情和慕鸣锋二人率余下队伍冲出,直奔马车处杀过去。金甲兵中领头的百夫长连声喊“戒备!戒备!”,兵士们全神贯注,都把长枪对外,严阵以待。慕鸣锋一马当先,纵身越过金甲兵头顶,跳到一辆马车上,一声“驾”喝出,打马便走,那马儿受惊,前足跃起,发力狂奔起来,撞开前面的金甲兵,朝前不住脚地飞驰。货物沉重,马儿奔出半里远近,速度逐渐放缓。慕鸣锋跳下地,迎着追来的数十个金甲兵扬起了手中钢刀。金甲兵仗着人多势众,把慕鸣锋围了个水泄不通。小情见着慕鸣锋打马而走,也发一声喊,率众抢杀过去。金甲兵战甲刀枪难入,有恃无恐,从容应敌。双方喊杀声震天价响。众多义士好手凭着人多势众三个对一个,好似群狼扑向金甲兵,夺长枪,解长刀,扯大腿,勒脖子,各种手法使将出来,倒也管用。一贯所向披靡的护龙军金甲步兵,竟而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小情见着护龙军,便恨得咬牙切齿,少时所经的一幕幕又重现眼前,心下发狠,高声叫道:“一个活口都不留——杀!”原来,她年少时,亲眼目睹护龙军闯入家中,大肆杀掠,她母亲为了护她,被一个金甲兵士擒了,活活勒死。父亲被生擒,后来死于斩刑。从此风家败落,她流落江湖。

耳边一阵阵欢呼声起,小情一看,原来是护龙军全被歼灭,此次买卖收获颇丰,众人欢呼雀跃不止。小情派人打扫战场,把战利品运回山谷。一切安排妥当,她才匆匆去找寻慕鸣锋。

话说慕鸣锋被围,丝毫不惧,他功夫卓绝,三下两下便把数十金甲兵放倒,跟着将尸体扔下山崖,把路面打扫干净,这才勒转马头,往山谷方向行进。转个弯,正碰上了前来寻他的风小情。二人相视一笑,并排而走。小情道:“许久不见你,我以为你挂彩啦。”慕鸣锋沉吟不说话,半晌才道:“你,你担心我是么?”小情道:“怎么?不领情是不是?”慕鸣锋道:“怎会呢?我,我实在欢喜得很!因我自小都是少人关心少人问的,即使如长空大人那般待我亲近,也是很少过问我。我都忘了,被人记挂是怎样一种感觉啦。原来是这样使人欢喜的!风姑娘,真是多谢你啦!”小情道:“谢我作甚?想来你我曾经的处境也是相同的。”慕鸣锋道:“这就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吧?哈哈!”沉寂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诶,谷中弟子怎地都叫你大姐,你看起来倒像个小妹妹啊?”小情咯咯笑道:“你觉着我小么?难道你看不出我已经快三十岁啦?”慕鸣锋瞪大眼睛叫道:“啊?”小情道:“怎么,嫌我老是不是?”慕鸣锋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以为你不过二十,没想到……没想到……”小情道:“没想到比你还老是不是,小兄弟?”说罢哈哈大笑起来,不管慕鸣锋那一脸的窘迫神色。

二人并排行走,相谈甚欢,时不时发出几声欢笑来。其时已是黄昏,日头西沉,天上红霞铺满,地上人影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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