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陈府,楚云卿在房中憋了几日,终是耐不住了,拾欢给的药,效用倒是快,脖子上的伤口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褪了疤,此时只余下一道淡淡的褐痕,而之前溪山坠崖时落下的伤口,早就恢复的不见痕迹了。
拾欢给她用的这些药,她此前从未见过,远甚与齐国皇宫太医院里的名药。
自那日闹过那么一出后,楚云卿的一应起居,都由拾欢亲自照应,再无侍女敢进到楚云卿房里来,楚云卿也难得落了清静,只是,这样也太过清静了吧?
拾欢变着法子做着各种楚云卿爱吃的食物,然而不管做什么,楚云卿都吃不出滋味来,每日这样滋补下来,她反而还愈加消瘦了。
“你家主子何时回来?”楚云卿看着面前布了一桌子的饭菜,没有一丁点食欲,抬头问拾欢道。
拾欢拿汤勺的手顿了下,低头继续给楚云卿盛汤,道:“快了,就这几日了。”
“几日复几日,我真不知还要在这里耗上多少日子。”
“姑娘,这汤我炖了许久,您尝尝。”拾欢若无其事地将汤递给楚云卿,楚云卿不接,孩子气一般将脸别了过去,不愿多看拾欢一眼。
“主子他原是前日就要抵临钱江的,只是……被一群宵小绊住了脚,这才耽搁了。”拾欢耐着性子解释道。
楚云卿嗤笑,“你家主子不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吗?还能有人绊得住他?”
“姑娘有所不知。”拾欢坐了下来,继续道:“主子此行,便是亲自追查溪山夜刺一事,如今尚未查实,却已不慎打草惊蛇,才会给自己招来了麻烦。”
溪山夜刺?楚云卿回忆道:“我倒琢磨着,那群刺客怕是你们自己的人。”
“姑娘!”拾欢突然抬高了声线,否认道:“主子他是不会拿姑娘的性命儿戏的,拾欢早就告诉过姑娘了,不是吗?”
“你们的话,真真假假,我又凭什么相信?”楚云卿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她被圈在这座小院中,满眼都是曾经的回忆,让她时时记起自己还是聂岚心这个事实,她不知这样对自己而言,到底算不算一种折磨。
她想要记住那些该记住的仇恨,却又害怕面对那些残酷而又血腥的记忆。
“姑娘?”拾欢见楚云卿愣神,遂多唤了她一声,楚云卿回过神来,睨了她一眼,道:“我看你这两日来我这里也没那么勤快了,怎么,钱江城有什么麻烦事惹上你了么?”
楚云卿本是凭着自己的臆测,随意揣摩了试探着问了一句,却不想,自己竟问到了点子上,拾欢面上的表情掩饰的再好,还是没能逃出楚云卿犀利而又尖锐的眼神。
“没……没什么。”拾欢否认道:“不过是府里的一些杂事罢了。”
“呵!”楚云卿冷笑道:“拾欢姑娘在你家主子跟前怕是地位不俗吧?我看这陈府里,就连大管家都要看你脸色行事,那些杂事,还能有需要你出面的时候?”
“姑娘……”拾欢自知瞒不过楚云卿,遂回道:“有一伙人,这些日子,一直在盘查钱江城,看他们的架势,怕是来自皇室。”
“连峪?”
楚云卿反问,拾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她自己也没有确信那股突然来到钱江的势力,到底源自哪里。
“盘查钱江?钱江城莫不成有什么秘密吗?”楚云卿自是想要试探出到底是谁在钱江,也好容她做下一步的打算。
拾欢琢磨了下,道:“好似在找人……”
拾欢话罢,二人同时眼前一亮,若是在找人,那么,便不可能是连峪了。
毕竟,帝京座上的连峪已经确信楚云卿死于了溪山夜刺中。
而这时,有下人给拾欢送来的信笺。
拾欢取来信笺,顿时脸色大变,楚云卿一把从拾欢手中抢来信笺,细看,竟是青禾传来的。
信笺中说,祁王连城已经离京数日……
看来,她的猜想是真的了。
不知怎的,楚云卿心头莫名多了一分安定,不管连城是否真的已经来到了钱江城。
“主人就快要回来了,我劝姑娘还是不要有别的打算。”拾欢似是看出了楚云卿的心思,提醒道。
楚云卿不屑,“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姑娘会害了他,也会伤了主人的心。”
“搞笑!”楚云卿嗔道:“我连你家主人是谁,都一无所知,伤他的心?他的什么琉璃心这么不经伤?”
“姑娘……”拾欢欲言又止,“你终会明白我家主人对你的一番苦心的!”
“苦心?”楚云卿环顾四下,这座如同牢笼的小院,“若圈住我便是他的苦心,那我还真要好好感谢他了!”
“姑娘,主人这是在保护你。”拾欢道,似是带着丝丝痛心,可惜楚云卿完全感觉不到,这是对她的保护。
“行行行,你说的对,我就当他是在保护我,可他老人家能见我一面吗?”楚云卿不耐烦地扒拉了筷子,想要吃口东西,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饭菜很丰盛,可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算了算了!”楚云卿扔了筷子,“把这些都撤了吧,我不想吃。”
“姑娘还是吃两口垫垫肚子,这样饿着,只会伤到自己身子。”
“我连吃不吃饭的自由都没有么?”楚云卿没来由地就想发火,拾欢摇头,“姑娘说笑了,姑娘还是自由的。”
“自由?连去留都不能自主,还谈什么自由之说?”
“姑娘此刻不明白主人的用心不打紧,想来待见到了主人,便能明白了。”拾欢起身,“姑娘好好用膳,拾欢便不打扰了,少顷会过来收拾碗筷。”
拾欢推门出去,楚云卿的火气却越来越大,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向房门处摔砸了过去,然而,杯子落地,不过是打了个滚,什么都没有惊起。
为了防止上次的事件重演,拾欢早已将楚云卿房中的一应瓷器换成了不易碎的木器,就连吃饭的用具,也都是木制的。
楚云卿扶着桌沿,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