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太平长安（五）
“对不起。”
世萧轻声的说，“或许我不该唤醒你的。”
峡江桥。
“呼……”
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烟，将手中的烟蒂扔向了峡江，飘散的火星被夜晚的风吹成爆裂的烟花，落入到无尽奔腾的江水中，化作一缕飘渺的烟。
远处的江面上，那艘豪华的游轮已经只剩一小块船板还露在水面上，直升机的吊灯将那片水域照得通亮，警报声掩盖了一切，江面上漂浮着十几艘救生艇，仍然有不少人还在江水中奋力的游着泳，像是挣扎在茶水表面的粒粒尘屑。
“或许你不知道，”
男人漫不经心的说，“这已经是第十五次我救你了。”
“第十五次？”
世萧偏着头，“可下午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你不记得了而已。”
男人说，“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灵魂很特殊吗？恶鬼们喜欢你灵魂的气味，简单来说，你对于他们而言，就相当于火光之于飞蛾，花瓣之于蝴蝶。它们抵挡不住这种诱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没能拥有肉体，所以你看不见。但强大一些的就会化作人形来找你了，所以在你身边总会有奇奇怪怪灵异的事情发生。而每次你遇到麻烦时，都是我们来替你擦屁股。”
“你们？”
世萧问。
“对啊，我们。我和谢必安。”
“那个白头发的人？”
“对，那个白头发的人。他其实是个好人，不对，是条好鬼。”
世萧沉默。
男人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像李令月这样沉睡千年突然觉醒的鬼魅，其本身是非常恐怖的存在的。你不能因为她的外表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就认为我们在做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可是，有人因此死了啊。”
世萧看着缓缓下沉着的游轮，轻声说。
“为了阻止这样一只鬼魅的暴走，这样的牺牲是完全值得的，这是他们的命劫，他们没有逃过而已。”
男人说。
“真讽刺。”
“什么？”
“真讽刺啊。”
世萧重复，“为了一条灵魂的安乐，却要几条鲜活生命的夭折。”
“我说过了，她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
“不，她很简单。”
世萧打断了男人的话，“你没能理解她，所以你觉得她不简单。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觉得太平公主不简单，可是他们所有人都根本不理解她。所有那些对她的评价，都是不负责任的妄语罢了。”
他盯着男人的脸，稚嫩的脸庞上尽是认真。
李令月说得对，这个男孩的眼神会变，他看似温顺安静的外表下，藏着一头暴怒的狮子。
“哎。”
男人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那你又理解什么呢？小子。你自以为了解这背后的真相，实际上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远比你认知中的要复杂得多。就如鬼魅这样的存在，你本来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吧？”
“我不相信。”
男孩摇了摇头，随即说，“但我现在已经接受了。你可以讲给我听，你讲给我听了，我就会理解你所谓的世界了。”
男人愣了愣，然后低低的笑了。
“也对，那我就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吧。”
他走过来，用手蒙住了世萧的眼睛，然后说，“反正你很快也会将这一切都忘记。”
“别被吓傻了，小子。”
他揭开了手。
世萧睁开眼，然后呆住了。
他看着西边天上燃烧着的极光。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瞳孔却不断的晃动着，不知是震惊还是恐惧、亦或是猝不及防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