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北方冬日的寒夜,冷的能冻掉人的下巴,或许大部分人认为这样的说法过于夸张,但还是有些人对这个说法深表赞同的,比如为了救火累的满身大汗的家丁们和已经湿透的县衙救火队,当火势渐敛受伤的人们全部安置完毕后,刺骨的北风,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透心凉,心飞扬。
再比如此时的徐明远,两侧的鬓角已有冷汗滴滴滑落,当老道士表明自己的终极身份时,他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可是深知自己的跟脚,什么朝廷命官,什么郡望继承人,这都不算什么,终究只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粒沙而已,在那些超越凡俗的力量面前或许连一只稍强壮的蝼蚁都算不上!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支撑自己前进的还是那超越世俗的力量。
谁能给他这种力量?当然是他的师门,乾元观金灵洞天……
徐明远记得当年尚未开始修道时,便由师门内的师兄们讲解过本门的历史与由来,而这也让当年年纪尚幼的徐明远对这个世界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还记得当年师兄曾讲过,本派并非本土宗门而是域外乾元道教的分支,五千年前由当时乾元教掌教至尊德暝祖师亲自来此星创建,后又由其弟子,修道初成的玄初祖师历时三百年发扬光大,如今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已然是天下第一大派!号令一出天下各派莫敢不从!可是若是和设立在乾元道天之上的总教比起来,便犹如滴水与沧海,蝼蚁与巨人一般,毕竟乾元观仅仅是乾元道教设立在本星球上的一个小分支,而在乾元教所执掌的东方道天中,像这样的星球有亿万万恒沙之数!差距之大可见一般!
徐明远有些坐立不安,冷汗簌簌落下,眼前的国师竟是乾元道的掌教!难怪当年乾元观里的几位祖师会去跪拜请罪!
“唉……自己好歹算个修道者却总是留恋于世俗官场虽说有家庭原因,可也是不该啊!不知这位祖师爷会怎么看自己……该不会将我逐出师门吧!”徐明远想到此处愈发忐忑,他偷眼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李老爷,见他正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了句:“无知也是福啊!”按说以祖师爷的心胸当不至于如此,还是继续装傻吧!思虑至此,他当即放下心绪,继续关注起了老道士身前的少年。
俞子凡被自己师傅问的一愣,不明白自己的生日和什么大事有关,但还是立即回答道:“是九月初六,每年的那一天,父亲都会给我过生日,可是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父亲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九月初六……”老道士嘀咕了一句,又和青牛对视一眼,便将此事接过不在去提。
老道士对俞子凡说道:“子凡,折腾了大半宿,你也累了,去歇息一下吧……富贵还得麻烦你为小徒收拾一间屋子。”最后一句是对李老爷说的……
正听得云山雾绕的李老爷连忙站了起来,一边摆手一边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小…………道长,请随我来。”李老爷看向俞子凡时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可心知没有办法改变也只能认命了!
俞子凡有些好笑的看着李老爷,他看出了李老爷心里的别扭,却也不去说破,心说:“待会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师傅,我去休息了,您也早些歇息吧!”俞子凡知礼的和老道士告别后便面无表情的跟在了李老爷身后走了出去。
俞子凡跟在李老爷的身后静静的走着,看着面前的肉山一般的身影一个想法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抬着头看了一会,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不再去关注继续跟着李老爷走着。不多时两人走到一见房屋前,李老爷回过身子有些不自然的拱了拱手说道:“小道长,就请您在此歇息吧,屋子早就有人打扫干净了,等会下人们回来我在派个人过来伺候您。”李老爷有些恭敬的说着,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俩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逆转,仙人弟子的身份可不是能随意折辱的。
俞子凡并没有理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俞子凡不说话李老爷也不好不告而别,只能面色难看的站在们外候着;俞子凡四下看了看,其实黑灯瞎火的哪有什么好看的他只是想晾一晾李老爷,为一会的谈话加些筹码;他看了一会才回过头看向了站在门口,面色难看的李老爷说道:“李大财主,咱们俩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巴掌我可是记忆犹新啊。。。。。。”俞子凡故意说了半截的话,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老爷,他的眼神让李老爷有些发毛,心里清楚此事无法善了,除非现在杀人灭口,否则以刚才老道士霸道宣言,若此子告我一状,自己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脱层皮啊!“唉。。。我造了什么孽啊!”李老爷心里仰天长叹。
李老爷面色越发的难看了,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拱下了身体,有些艰难的说道:“您说怎么办我照办就是了,要不您打回来?”
俞子凡点了点头,很显然李老爷的回答让他很满意,“我打你又有什么用,这样,你帮我一个忙,此事咱俩就此接过,你看怎么样?”
俞子凡的话让李老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忐忑了起来,因为事情还有商量而松了口气,却又怕他狮子大开口要他的全部家财,正在李老爷纠结的时候,俞子凡却再次开口:“怎么?你不愿意?那好我一会就去和师傅说你今天打我的事!没事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李老爷看着眼前的漂亮少年,心里恨的不行,却也没办法只能认栽,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为办到!”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你放心此事你一定能办到。。。。。。。。。"
就在俞子凡和李老爷讲条件的时候,另一间屋子内的气氛却有些沉闷,徐明远有些不自然的做在老道士的下首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老道士和青牛也如入定了一般了无声息,这可憋坏了徐明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知道老道士留他下来做什么,又等了一会,徐明远实在挺不住了,心想:事情已经这样了,做徒子徒孙的也不可能左右得了祖师爷的想法,不如主动一点,早解决也不用自己继续在此受罪。打定了注意徐明远当即不再犹豫起身走到了屋子的中心跪拜了下去。
“弟子乾元观明远,给祖师爷请安,先前不知祖师身份未曾见礼,请祖师降罪!”
老道士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开口道:“你也算是修行中人,应知这三千繁华世间道,在我辈眼中不过只是弹指间的刹那芳华!你若留恋人间权柄,耽误了修行怕是只能在这百年之后化为一捧黄沙了啊!修行修行,修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真的清楚吗?”老道士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徐明远被老道士的这番话说的愣在了那,“是啊,家族也好,官爵也罢,都只不过是滚滚红尘之中尚在挣扎的蝼蚁!而自己呢?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自己最好的修行年华真的对吗?如今自己虽有些超出常人的力量,可那也只不过是一些左道术数,而专精于此对于自己的修行更是不利,修行不到位寿元便没有增长,百年之后。自己还能剩下什么?“徐明远心里闪过一丝阴霾,他知道以自己照玄境的修为在人间或许还算可以,甚至已能与武林上的所谓的天道高手比肩,可自己的寿元却还是区区百年,若不继续苦心修行早晚有一天身化黄土!丝丝冷汗不住的滑落,徐明远既有些拿捏不住老道士的想法又有些为自己的前路担忧。。。
“谢祖师提点,弟子受教了!不知祖师爷此次前来是否要通知观里?毕竟又增加了一位小祖。。。。”徐明远向老道士叩头道谢后又关心起了老道士后面的行程。
“不用了,让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传进修行界!你回去后去趟后山,通知他们一声就说本座收了第七弟子就行了,让他们也不要外传,另外让教因通知总门我最近就会回去,出来两百年了,终是完成了师傅的嘱托,只是我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唉。。。。。。“老道士似是有些意兴阑珊,徐明远不敢接话只能点头称是。
正在两人说话时,门突然开了,肉山一般的老爷从门内挤了进来,额头还隐约留有汗水,不知道俞子凡到底说了什么条件,但看其还算平稳的样子俞子凡应是没有为难他,李老爷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徐明远没有说话,冲老道士行了一礼就欲走回自己位置,老道士却在这时开口说道:”今日来此,多有叨扰,而且你家东院着火之事也和小徒脱离不了关系,这个你拿着。。。“老道士说着自袖口内掏出一支玉如意递了过去,李老爷慌忙接过,老道士继续说道:”此物可保你李家三次灭族之祸,你过来我告诉你用法。“李老爷刚接过玉如意时尚有几分茫然,可随着老道士一解释此玉如意的用途李老爷兴奋的满身肥肉都颤动了起来,在现如今这个时代还有什么能比家族的延续更重要呢!而如今仙缘不在却还有此等收获又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呢!他连忙凑到老道士跟前细细地听老道士讲解这宝贝的用途,不多时老道士讲解完毕便让他二人也回去休息。
等人都走出了房间,憋了半天的青牛才有了问话的机会”掌教,十二年前翟星曜日,中央道天之中有流星破天飞向不可知之地,那段时间不正是八九月份吗?难道说这孩子还和那个地方所关联?"对于青牛的问题老道士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别的,“牛兄,你看出子凡这孩子的面相有什么不同了吗?青牛被老道士说的一愣,随后仔细想了想除了漂亮的过分以外,也没什么不一样地方,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孩子就是漂亮的过分了点,其余没看出别的,掌教您是说哪方面?”
“何止是漂亮,简直就是完美!”老道士有些感叹“你可曾在此方天地之中见过完美的事物或是人?何况他身体里还有那个神秘的空间,这孩子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便是这孩子与那个地方有所关联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德暝师祖的预言不会有错,他既然应言而来说明他真的有可能就是希望,只看我等以后怎么去引导了。”老道士说完便静默不语,而青牛似是还对其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耿耿于怀,但却也不在说话,两人一时无言。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李府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县衙的救火队也早就走了,家丁们也业已下去休息,管家却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向自家主子禀报这一夜的损失和人员的安置问题,而他本以为应该还在酣睡的李老爷,此时却精神抖擞的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把玩着一只不知那弄来的玉如意,管家躬身上前将昨夜的损失以及自己对人员的安置方案一一禀报,李老爷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处,正乐呵呵的把玩着那把玉如意,神情颇为高兴,对于管家的禀报,他也只是敷衍的回了句:“死的按殉主算,其他的你看着安排!”便在这时,一身道童打扮的俞子凡走了进来,这次李老爷不敢托大了,连忙站了起来,俞子凡说道:“李大财主,昨夜商量的事情还是尽快办了吧,我这就去像师傅请假,等一会咱俩一起出去可好?”
“好好。。。小道长先请。”
俞子凡点了点头,便往西厢方向走去,不多时俞子凡赶到了老道士的居所前,恭敬的敲了敲门,“师傅,弟子求见。”
“嗯,进来吧。”俞子凡应声走进屋内,见老道士依旧盘膝坐在榻上而青牛却不知所踪,他正暗自奇怪青牛的去向,老道士却开口说道:“你来的正好,一会等你你牛师叔回来,咱们便要启程离开此地,你在此地还有什么未曾了结的事吗?”
“是的,师傅弟子刚想和您请一会假,和李老爷出去一趟,弟子还有一些伙伴需要安置一下,李老爷已经答应帮弟子安置他们了。”俞子凡恭敬回答道。
“呵呵,是吗?好那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老道士和蔼的挥了挥手。
俞子凡行了一礼后便急忙去找李老爷,过了一会穿戴整齐的俩个人就在一帮护卫的随行下走出了李府大门,一行人穿街转巷,不多时便走到了一所有些破败的庙宇前。
眼前的庙宇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有些破败的大门似是被人暴力破坏过,已然不能起到遮挡风雨的作用,看到大门的样子俞子凡的眼中闪过一抹怒色,这庙宇正是原来俞子凡和他小伙伴们的栖身之所,此时大门变成这个样子怕是他的小伙伴们凶多吉少了,想到此处,他也有些慌了,脚步略有些急促的冲进了破庙里。
当俞子凡进到庙里,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时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见破庙的角落里正蜷缩着十几个瘦小的身影,正是铁柱和泥猴子他们几个,虽然几人身上都带着伤却也比遭了厄难强,“人没事就好”俞子凡心里想道。
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们,有些瑟缩的看着眼前刚刚进来的一群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眼尖的几个人认出了这一群人之中那个身材最胖的,便是昨日布施的李老爷,可是看来的这一群人似是并不以这李老爷为首,反而对刚刚第一跑个进来的小男孩恭敬有加样子。
就在小乞丐们胡思乱想之时,俞子凡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柱子哥,泥猴子,你们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俞子凡啊!”经他这么一说小乞丐们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年,这一打量,和俞子凡最熟悉的铁柱立刻认出了他,有些激动的冲了上去,“子凡真的是你吗?你不是被李府扣押了吗?怎么出来的?”听到铁柱的询问,俞子凡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是隐去一些不该说的,比如放火。。。毕竟苦主还在自己身后看着。
俞子凡的经历可称离奇,小乞丐们听说他已经拜了一个神仙师傅,都为他感到高兴,恭贺了一番后,俞子凡和小乞丐们都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知道,此次短暂的相聚之后怕是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不会再相见了,离别的情绪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