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耗费心神的结果,就是他才恢复不久的身体状态,又开始莫名地回到了最初的情况。
炙热的阳光,像是火烤在身上一般,光洁的皮肤顿时冒出无数的红点。
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在眼光下闪闪发光,然后迅速地开始腐烂消亡。
体力透支,虚弱地瘫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穆渊几乎就想这样放下一切不管了。
他在想,也许自己这漫长的一生,的确该是时候结束了。
什么责任,什么抱负,什么仇恨,他全都不想再继续了。
神也好,妖也罢,怪物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他已经活得足够长了。
然而自暴自弃才刚开始,他整个人就已经被安若扛到了阴凉的地方。
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身上从来都是比男生更加强悍的刚硬与森然,即使是将自己这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人扛起来,也是面不红,气不喘,完全毫无所谓的。
“我不会跟你说谢谢,但是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办一件事情。”坐在山坡边的草丛了,安若坦然地给出承诺,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漠然。
第一次,穆渊觉得安若这个女人身上,还有着人性的这种品质。
“说到做到?”扔出疑问的时候,他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崭新的想法。
“说到做到。”
她安若向来言出必行,说话自然不会有虚,如果穆渊有什么花花肠子的话,那她也不是随便捏的软柿子。
“如果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呢?”
安若皱眉:“我有答应过你,要出卖自己的自由么?”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阻断了所有言语交流。
在这片静寂的荒山里,两个人沉默无声的大眼瞪小眼,而安奇虽然伤势恢复,但也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直到暮色西沉,白昼的最后一丝光线彻底消失在地面上。
“我们走吧。”
看了一眼渐渐苏醒的安奇,安若在穆渊身体恢复之后,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眼下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对于穆渊,她防也不是,拒也不是,要干掉更是做不到。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境界。
……
离开山谷,和安奇分开,安若和穆渊并没有闲着多久。
那个虚无飘渺的墓灵贞子又出现了,它就像是一阵随处飘荡的青烟一般,在穆渊面前耳语之后,两人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临行时,穆渊又将那本‘通灵宝鉴’交给了她。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表情都是如同平日里的玩味儿轻松,可安若却清楚知道这背后的意义。
她几乎就要忍不住问出口了。
这本书有多重要,她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也能猜到个大概。
他就这么交给她了,为什么?
是考验,还是算计,更或者他是真的想要相信她……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心虚,她就容易看不清楚。
安若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管是细节,还是未来,以至于现在,她都完全把握不到清晰的脉络与痕迹,这已经与她一向精确严苛的生活完全背离了。
没有再去前世购置的那些住宅,安若又继续住进了酒店。
只是好巧不巧的,在某一天里,酒店里刚好也住进来了一个熟人,安昙。
从外边回来,安若一进酒店大门,就一眼看到了他。
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带着墨镜,身边跟着两个大胸长腿的女助理,外围更包裹着一些粉丝和记者。
安昙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接过旁边尖叫着粉丝的笔记本,低头签名,完全不用去看面前的道路。
典型的明星做派。
安若不置可否。
她虽然无意与安昙过多交集,但也不至于特地躲着他。
毕竟这间酒店的设施条件是这附近最好的,而她也不想轻易委屈了自己。
就像是睡惯了豪华软枕的贵族一样,如果有选择的情况下,谁还会去选择睡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呢。
只是说来也巧,安若在酒店大厅避开了安昙,却在酒店的顶层,电梯的出口遇见了安昙。
或许相遇也是必然。
不管是什么样的酒店,总统套房都是数额有限的,且循着物以类聚的原则,总统套房自然也是排在一起的。
安若不会在物质上委屈自己,而作为大明星且兼职富二代的安昙,自然也是注重物质享受的。
所以两人的碰头,几乎也就是必然的了。
“你也住在这里?”安昙的第一句话,诧异,惊奇,带着喜悦的同时,也夹着说不出的复杂。
安若点点头,随意扫了一眼安昙身旁的两个助理。
肤白貌美,大胸长腿,看来这花花公子,倒真是方方面面都不苛待自己啊。
“咱俩对门儿呢?”看着安若打开房门,安昙将助理丢下,二话不说地就扎进了安若的房间。
像是一杆标枪般,迅速,强悍,不容拒绝的。
“我想,我们并不是很熟悉。”坐在沙发上,安若并没有给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兄长什么好脸。
既然在安家已经有了一个人代替她,那么她也就不用再去搭理,和处置这具身体的一些麻烦了。
反正这一切,都已经有别的人去承受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熟悉的啊,我呢反正你已经是认识了,至于你……”
“我说了你就信么?”安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表情淡然,情绪也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不过随口一说般。
“好吧,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我就继续还称呼你若若吧,反正你也确实和我妹长得一样。”
“为什么不说她和我一样呢?”安若冷笑着。
说实话,她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只是她对安家确实并没有什么感情,正好有一个人愿意接替她眼中的麻烦,所以她也就懒得搭理了。
尤其,她并没在那个安若的身上,发现什么不良的动机。
“说实话,虽然家里的安若和以前并无区别,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当然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但看着她的时候,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就好像是在对着另外一个人似的。倒是你……”
话音未落,门铃悦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压根没想安若会去开门,所以安昙径直起身,自己去开了门。
“哥,我从家里做了点儿点心,特地给你送来的,你尝尝吧。”
门口的声音,温和熟悉,像是一阵和煦的暖风般,安若再熟悉不过这个声音的调子。
这是过去的安若独有的,温和与阳光的味道。
安若没说话,倒是对方一眼看到了她的存在,浑身一怔,这才冲她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是你啊,我带的点心有多的,一起吃吧。”
别人虽是大方得体,可她却并无闲心应付,连话也懒得说的,直接将人轰走之后,安若这才觉得世界一片安静了。
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生死,身上也不再肩负重任,安若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样悠闲的生活里发霉的,然而她却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沉溺于这样的悠闲了。
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简单的做完运动,然后开始早餐,看书学习,然后午餐休息,下午继续看书学习技能,到傍晚的时候进行一些有氧运动。
然后和普通的女人一样,美美的洗个澡,做个面膜,点上香薰,然后心安理得的睡上一觉。
枯燥乏味的生活,当你细致去体验的时候,才会发现其实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乐趣。
她觉得,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
找份工作,或者开家书店,大隐隐于市,一个人悠闲的开始平静生活。
而她也确实在朝这方面物色,并且发展了。
洗完澡,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安若刚想换上睡衣,穆渊就忽然出现在了房间里。
带着一身的伤,浑身染血,像是一个涂满了颜料的行为艺术者一般,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尊雕塑。
安若皱了皱眉,抬腿踢了踢对方。
见穆渊半天没有反应,这才忍着不耐,将人搬到了床上。
她是做得出来见死不救没错,只是他……
算了,不去想这些。
从浴室里端了一盆热水出来,安若打湿了毛巾后,这才将穆渊身上黏湿的血衣扒下。
如玉的胸膛上,一片模糊,狰狞的伤口大多呈长长的条状,每一处都几乎深可见骨,血肉也突兀的外翻着。
这样的伤口,不像是兵器造成的,反而有些像那些巨型兽类留下的爪痕。
只是这样大的爪痕……
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泛着些浊臭刺鼻的味道,就像是尸体腐烂的那种恶臭一般,伤口里的血液也隐隐有些发绿,发黑的痕迹。
清理着穆渊身上的血迹,安若眉头的川字皱得越来越紧。
这样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她不知道,可是能把穆渊搞成这样的东西,她究竟应该怎么应付呢?
对了,那墓灵贞子应该有办法。
他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只是一抹虚灵,知道的事情也绝不会少。
刚想到这里,那贞子兄就默契十足的,嗖的一下就出现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