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咆哮从凯伯瑞尔的体内爆发了出来,可是这种声音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他的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血红的眼睛欲要择人而噬,脸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的这种状态并没有维持很久,接着整个人就平静了下来。可当梵帕斯用手去拍凯伯瑞尔肩膀,准备安慰他一下的时候,猛然发现凯伯瑞尔所站立的位置上面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了。
“觉……觉醒?!这难道就是柏塞顿王室一族血脉的力量?”不自觉说出来的事让梵帕斯自己都吓了一跳。
“狼”的迟疑是致命的,短短的一瞬间凯伯瑞尔就已经从刚刚站立的地方闪身到了里瓦尔多的身后,原本缠在腰间的十字软剑的剑柄也已然拿在了手中。
毫无疑问,软剑的另一端自然是在那只狼的项上缠绕着。不过这次软剑出鞘,却并没有收紧剑刃,也没有那急速的挥动,它只是平静又快速的搭在了里瓦尔多的肩膀上面。
在凯伯瑞尔身上爆发出那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之时,韦斯莱家族众人便已经开始了冲锋,风暴骑士的部众已然有半数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骑士们的声势愈发浩大。
声音如果可以杀人的话,也许这些骑手们便下场不会这样凄惨,凯伯瑞尔的动作似乎是由于效率更高导致了他的身旁甚至有了一些残影,站在他身后的义军们眼中所看到的便是这些残影所构成的景象。黑色的影子逐渐融合,接下来的画面让梵帕斯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觉得残酷,空气当中弥漫的味道让几个年轻信徒忍不住呕吐了出来。
地面上横陈着许多残肢与大部分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骑手们,骑手们的坐骑则无一幸免,它们在跌倒的途中也拯救了一部分骑手的性命,不过仍然得以保全性命的骑手们当中的许多人都站不起来了,他们的腿部被自己坐骑的躯干部分压伤,不过能够保存住自己的性命已经足以他们向着同僚炫耀的了。
席尔瓦大概是骑手们当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了,他的长剑上四处都是裂纹,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似乎都有着提前感知能力,他将长剑格挡在了身体四周,软剑的切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些伤痕,不过都不是很严重,软剑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下的骏马。
软剑看似依旧在里瓦尔多的脖子上面缠绕着,却有丝丝血液顺着它的一个个铁扣剑身流淌下来。凯伯瑞尔也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却没人敢再靠他更近一些了。
犹如炼狱一般惨烈的山谷中间又一次出现了被鲜血染红的泥土,天空却依旧是那么的澄澈透明,阴沉的云逐渐散去,露出的是那纯净的蓝。
梅笛莎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她直到死亡降临之前也没能说出任何词语。她那依旧看向凯伯瑞尔的眼神当中饱含着的爱意也在逐渐的消失,当灰色逐渐绽放在她瞳孔当中的时候,凯伯瑞尔只觉得有人将他的心都掏空了一般。
于是山谷中便出现了一道微风,疾风狼霎时间惨叫了起来,他的四肢上布满了被软剑切割出的血痕,痕迹的四周有着星星点点的灰黑色光点闪耀着。
软剑仍然在凯伯瑞尔的手中不停的颤抖着,胸中的烈焰也在熊熊燃烧着,他身后的影子也随之震动着,在他的手掌即将触及到梅笛莎的身体时,她却化成了细沙随风消逝无踪了。原本在震颤的影子便瞬间僵硬住了,而在影子笼罩下的里瓦尔多身上不再有暗色光点闪耀,接着,这匹疾风狼就与梅笛莎同样的消失了。
席尔瓦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堂弟在他的面前消失无踪,他的嘴里就像是吞进了一条鲜活的千形虫一般,苦涩又火辣,在幼年时,倘若不是千形虫可以医治化形症的话,也许席尔瓦就与他的父母一样丧命在这种恐怖的症状之下了。成年人对于这种瘟疫的抗力更弱,在巫医抵达韦斯莱家的时候,席尔瓦的父母已经入土了,而这个来自哥洲南部柯鹤达角岛有名的巫医所开出的药剂便是千形虫,席尔瓦连续服用了半个月才将身体调整正常,而即便当时服用的是已经死掉的千形虫,也没办法让他忘掉它在嘴里所产生的这种味道。
他深深的将牙齿咬在自己的舌尖上,防止让这种情绪控制了自己,这种时刻假如还要依靠着一腔热血冲上去的话就是去寻死……
“哼,你还当真把自己当成神祗了吗?”响亮的话语在柏塞顿军阵容中传出,士兵们分开了一条道路,道路尽头的马车上面坐着柏塞顿六世国王,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极长的戟枪,长度约有两米左右的戟枪在马车上看起来十分的巨大,一端拖拉在地面上的武器似乎是在预示着些什么。
前方的三匹马在不安的打着响鼻,而在六世国王手中的戟枪顶端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体,这个黑球不是很大,而且又没有散发出什么波动,只是从在它前方的小马驹的眼神当中,很轻易的就能看出这个黑色小球将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席尔瓦,后撤。”六世国王能够理解骑士的心态,他们在孩童时代便一同生活,虽是君臣,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堪比兄弟。在疾风狼被凯伯瑞尔击杀的同时,六世国王同样被激起了怒火,他那狰狞的表情也显示了他的怒火,而已经缓缓离开戟枪一端的黑球即将体现出他的愤怒。
风暴骑士已然没有了坐骑,他徒步跑回了柏塞顿军中,持着巨型塔盾的步兵们让开了一道缝隙,于是席尔瓦就从这个缝隙中回到了国王身旁。布莱恩将长剑举了起来,他在等待着国王的能力展现威力,当那颗黑球爆炸后,柏塞顿军的进攻将会成为这些教徒们的送葬曲,届时,他将会亲自执行凯伯瑞尔的死刑仪式,以告慰他儿子的亡魂。
凯伯瑞尔将软剑挥舞向那颗小球,剑身毫无阻碍的就从中间横穿了过去,球体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原本转而晴朗的天空似乎都被这个黑球感染了,天色也开始变得昏暗。
教徒当中的大多数人选择跟随凯伯瑞尔并不是出于对新月教神祗的崇拜,甚至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不甚了解教义,他们仅仅是因为凯伯瑞尔所做过的事情在跟随着他,他曾在山区时独自击杀的劫掠者数量就高达上百只,穴居魔的巢穴也被他端掉了两个,于是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与他共同作战,在他的软剑没能起到作用的这一刻,十多名信徒开始向着这颗黑球冲锋,他们不奢求能够阻挡下来,目的只是为了给凯伯瑞尔多争取一些时间而已。
冲在人群最前方的是一名弥赛亚,他身着的铠甲上面那一层金色涂漆已经磨损了大半,身后的两只金属羽翼也仅剩下了一个尾端还留存着,在他的长刀与黑球接触到的这一刻,布莱恩的长剑也朝着教众们挥了下来。柏塞顿军的士卒们手持巨盾逐渐前进起来,山谷上方传出了一阵机括声,弩箭如同雨水一般浇在了前行中的柏塞顿军人们头顶。
在这种时刻,巨大的塔盾反而成为了累赘,在最前方的士兵们只好躲藏在同伴携带着的皮圆盾下面,小小的区域中降下了无数的死神,而在教徒的阵营当中飞起的弥赛亚则紧随着箭雨降落在了柏塞顿军阵容当中,战况开始变得焦灼起来。
而就在交战逐渐激烈起来时,凯伯瑞尔身前只剩下了三四人,倒下去的人则再也没能站起身来,不过他们的牺牲让原本拳头大小的黑色小球只剩下了一粒花生的大小。在这时候,凯伯瑞尔终于能够将自己的软剑接触到这个黑球上面了,他的软剑上面附着着一层灰黑色的光芒,这股光亮将黑球排挤到了一旁,在这个致命威胁消除的同时,一名身着米黄色亚麻袍子的教徒也走到了凯伯瑞尔的身后,布袍下方伸出了一柄长剑。
就在那把长剑即将从凯伯瑞尔身后悄无声息残害他的时候,一条金色的手臂挡在了中间。梵帕斯的声音从弥赛亚头盔当中沉闷的传了出来,“果然是有内奸,我刚刚就在怀疑那头狼崽子是怎么才会在搜身过后居然还能有一柄匕首在手。看来是你把匕首给他的,是吗?”
“梵帕斯?”前来偷袭凯伯瑞尔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从声音便已然辨别出了阻挡了他行动的人是谁。
梵帕斯从最初加入到队伍中之后就一直以一身神袍来掩饰自己的能力,只有凯伯瑞尔自己才了解梵帕斯的具体实力,他一身的武技几乎全来自于梵帕斯。
“哼,即使你穿上这一身弥赛亚的铠甲也没有用。”已经暴露的“教徒”终于也将自己的伪装去掉了。一身暗红色的盔甲加上一把秘银长剑,面部却依旧藏匿在黑暗当中,与弥赛亚的整套装束相同——除了盔甲的颜色与这柄武器之外。
“血之弥赛亚,这套铠甲居然落在了你这种人的手中,真是对先辈们的侮辱。能够接触到这套盔甲的人不多,你究竟是谁?是柏塞顿国王派你来的吗?”梵帕斯将两柄制式长刀组合在了一起,金色的刀刃布满为了荣耀所带来的伤痕,他曾与“狼王”搏杀过,那一次险胜也给他的武器带来了两个小小的缺口。
梵帕斯的对手手中持有着的银色宝剑上刻有铭文图案,那仿佛是一只巨大怪兽的爪印,而剑柄处与剑身之间的护手的形状则类似于一条巨蜥的头部,整把剑器长度约有一点五米左右。当刀剑相交之时,震动出的气浪让四周的教徒们都睁不开眼睛,梵帕斯在穿戴上自己的铠甲后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他的力量也让这个对手吃了一惊,不过长刀上面新添的小缺口让梵帕斯脸色有些难看。
而从长刀上面传回的力量让他的手臂不禁有些发麻,在“狼王”死去以后,他没再体验过有这样的感觉,有些生疏的手感更是让他在这战斗之中分了一下神。
“呵呵,让我看一看你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可不要太让我失望了!”从那兜帽下传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却不知为何带给了梵帕斯一种熟悉的感觉。
凯伯瑞尔手中的十字软剑上也开始出现了裂痕,原本沾上的一些血迹也逐渐干涸,随着凯伯瑞尔身旁的温度逐渐降低,他的剑上似乎也开始覆盖出一层冰霜,而黑球终于被他的剑阻挡开了,它前进的终点变成了凯伯瑞尔左侧的山坡上面,最终在山体当中挖了一个深邃的孔洞出来。
仍旧在重新凝聚着力量的柏塞顿六世有些紧张,虽然他身旁仍旧有着足有百名的禁卫军,可是他仍旧能够感受到凯伯瑞尔所带来的威胁,于是他将他的祖父曾经赠送给他的羊皮卷轴打开了,上面的鎏金文字在羊皮纸上面缓缓的流动着,他将它的一角撕了下来,于是山谷当中便刮起了一阵狂风,重新飞起到天空中的弥赛亚们之中有人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撞击到了山坡上面昏迷了过去,而凯伯瑞尔则被这股狂风所卷起的石子拍打着。
这疼痛没有让凯伯瑞尔的神色改变分毫,梵帕斯却在与身着血色甲胄的敌人作战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凯伯瑞尔身边的狂风似乎比山谷中的其他地方更弱一些,而凯伯瑞尔自己的动作则更像是迟钝了一般。
“切洛,站到加伯身旁去,帮他分担这种能量,让他可以将自己的血脉力量释放的更多一些!”梵帕斯一边挥刀将对手逼开,一边对着一名教徒做着指示,而这也启发了凯伯瑞尔身前的几人,他们将皮盾护住头部冲进了飞沙走石最为集中的区域。
“这么看不起我么?居然在战斗的时候也要分心照顾一下小孩子?”梵帕斯的对手语气轻佻,动作敏捷,而这种感觉让梵帕斯觉得自己似乎与这个人交过手,只是他回忆不起究竟是谁了。
他们的交战再度开始,就像是柏塞顿军与教徒们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瑟兰度尔,你所代表的人们一定期盼着凯伯瑞尔的死能成为现实,我想你应该出更多的力才是啊。”柏塞顿六世看着卷轴一角所造成的影响变的越来越小,他所持有的这张卷轴宝贵程度甚至高于国王库存内的任何宝物,肉痛之余,他也开始对盟军加以催促了。
“国王陛下,请您相信我的实力,不过对于这名年轻人的死亡,想必我是无能为力了。您也清楚您国内的那些暗杀者们是有多么强大的能量,倘若是您本人击杀了凯伯瑞尔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不敢对您出手,所以我想,致命一击一定要由您来完成了。”被埃克赛雷博六世称作为瑟兰度尔的血色骑士说道。
“瑟兰度尔?”梵帕斯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他在教廷所居住的时间也并不是很久,教廷重要人员的名单他却是掌握着一份。圣骑士的传承不仅给予了他力量,让他能够活的如此长久,更让他对于教廷内部的争端有所了解。
瑟兰度尔在国王的催促之下加紧了攻势,长剑几次攻破梵帕斯刀锋的防线,如果不是盔甲的材料足够坚硬,银色长剑也许早就穿透过梵帕斯的胸膛了。
梵帕斯身上穿着的铠甲是由新月教最初创始时期的圣骑士之首传承下来的,长剑破不开这套陈旧却又强大的甲胄,不过其中蕴含的力量依旧透过了盔甲传递到了梵帕斯的身体上,瑟兰度尔一次次的进攻让梵帕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疼痛缠绕着。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口中默默祷告的梵帕斯终于感应到了自己所侍奉过的神圣,一道淡淡的黄色光芒从他的身体各个部位散发出来。而战斗所造成的疼痛在光芒的照耀下逐渐的减弱,直至消失。
“嗯?神圣光辉?居然是圣骑士一脉的余孽?看来我还是有些小看你了。”瑟兰度尔一句惊讶的话语却让他的对手更加诧异,圣骑士一脉在与其他派系的争斗之中逐渐落于下风,现如今的教廷当中已经不再有圣骑士的位置,这个义军的背叛者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他所学习到的力量当中,拯救与护卫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两项了。他的圣光也让他自己的寿命变得更加长久,疾病在圣光之下也是无所遁形,不过在这漫长的生命途中,他也没办法记住许多过客,正如他眼前的对手一样。
考虑着如何才能破局的梵帕斯又一次作出了防守的姿态,他的对手却已经将长剑斜握在了自己的胸前,双手一前一后的持握着银色的长剑,站立的姿势也改为了左脚前、右脚后,整个身体都在蓄势一般,与刚刚战斗时所保持的姿态完全不同。
瑟兰度尔的这个动作让梵帕斯不禁一惊,这是新月教审判者的招牌起手式,梵帕斯曾经见识过他们的力量,在他尚且年轻的时候,他那隐藏于城镇中的师傅之一与一名审判者交过手,而他师傅那惨烈的胜利也让梵帕斯不得不再度踏上行程,寻找圣骑士一脉的其他传承者们。在血色铠甲的下方,已经被阳光照射的干裂的泥土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脚印,细小的破碎泥石渣滓四散飞溅。长剑向着老人挥出的时候,剑身上似乎都冒出了一头洪荒猛兽在咆哮着。
梵帕斯将长刀迎了上去,他清楚这一击究竟会有多么猛烈,不过站在他身后的便是凯伯瑞尔了,他又如何能够避开这样的攻击呢?
而接下来的画面,便是梵帕斯被这一记重击打飞在了五米之外,铠甲上依旧没有什么痕迹,只是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要碎掉了。
而一剑就将老教徒击飞的血色弥赛亚似乎也并不好过,他的长剑在放低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它撑在了地面上以防止自己倒下。“呵呵,太久没用,居然有些脱力了。”这似乎是在自嘲,却是不禁让人感到胆寒,在使用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之后,仅仅是有些脱力这么简单,又有谁能够阻挡他的脚步呢?
梵帕斯强撑起上半身,汇聚精神想要再次使用一次能力来治疗自己的伤势。在光芒闪耀过后,他的疼痛确实减轻了许多,只是已经被劈出了巨大缺痕的长刀预示着梵帕斯的阻挡失败了,他将铠甲手臂处的匕首抽了出来,将它们拿在手中,再度抬起头的景象却让他眼前一黑。
瑟兰度尔已经摆脱了梵帕斯,也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准备重伤凯伯瑞尔,而埃克赛雷博六世则将手中的戟枪再次指向了凯伯瑞尔的方向。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