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已笼罩入天地间,襄阳城这片郊野中,除了这座山野酒家之地灯火映照外,目可到处俱已漆黑一片。
李玉菱急得绕住门院各方奔走,嘴里不住地高声呼喊自己的虞哥哥。可是,宁静夏夜凉风习习,山野处处虫声唧唧,又那里听得到陈虞的半句回应。呼喊了良久,不禁伤心的眼泪,犹如两条线般流过脸颊,转身又奔回到卢进身边,一心期盼卢进会有个主意,能帮忙寻回自己的虞哥哥。
这边,李玉菱刚才飞奔回卢进身前。那边,酒家的大厅内,登时发出一阵阵兵刃交击、凳桌翻跌、碗碟破碎、人声慌张叫喊,各样混杂在一起的噪响。
卢进和李玉菱忽然听得,不禁使得心下对陈虞的担扰之情,亦也暂且一缓,二人目光同时转瞧向酒家大门。一眼即见,这时与己相距不足三丈之地的大门前,有着三名虎背雄腰的壮汉,手中俱都紧执住一把角头单刀,将身一字排开横挡在大门前。
当下那三名壮汉马步稳扎,一副面临大敌的势态紧守住大门,似是惟恐与己对抗的敌人,会由大门蓦然强闯了出来那般。
卢进和李玉菱的目光,被门前三名壮汉的高大身躯遮挡,见不着酒家厅内,当下究竟发生何事?心下自然而然便是好奇默忖。也便在这刻,只见横列大门前的三名壮汉,突然间将身疾动,二人往左一人往右,分身躲避至大门的左右两边。
又听得“呼”的一声,一张供人坐席的长板凳,自厅内猛然横飞而出,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响,飞出来长板凳来势已弱,正好跌坠在卢进和李玉菱身前的数尺地下。
门前三名壮汉避过长板凳飞击,即又迅速地回身拦住大门,复将厅内情景尽然遮挡了起来。
也便在四名壮汉身形的一分一合之间,灯火明亮如白昼的厅内,这时十名手持兵刃的彪悍壮汉,正环围住一名手执一把三尺长柄、刀刃二尺的大朴刀,身壮体健年约二十左右青年,以九困一拼命恶斗的情景,亦也让卢进和李玉菱清楚的看在眼里。
卢进行走江湖年月日久,面对江湖中这般争强斗狠的事,早已是见惯不怪。当下陈虞被掳去个不知所踪,直让卢进的心里觉得,极之愧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李乐。此时此刻,那还有一点儿心思,再去理会其他的身外事。
可李玉菱见了厅内那青年人,一张稚脸上,竟是神色蓦尔惊变。立时伸出两手抓住卢进左掌,急得惶然大叫道:“那是杨大哥,是杨大哥,卢叔叔你救他,快救救他……。”
“是陈兄弟说的杨再兴吗?”卢进听得惊愕一问,见李玉菱急切点头应是,又急急道:“那好,李小姐你赶紧寻个隐蔽处藏身,我这便救杨兄弟去。”
李玉菱听了,即拧头左右瞧看,见门院左首距身五丈开外停放的数辆马车厢,立马飞奔了过去,藏身到了车厢后,伸出那颗小脑袋来瞧看。
卢进早前心急陈虞被掳,飞追出酒家时,自家的随身兵器“四棱锏”,亦遗留于先前准备用饭的席桌间。这时可是两手空空,看了一眼地上由厅内飞出的那张长板凳,即俯身将长板凳操执在手,随之放轻脚步大行跨出,数步之间已奔至酒家大门。
这时,拦在大门的三名壮汉神色紧张,三人六只眼俱盯住厅内激战,浑然未曾留意身后,竟会有人突然来袭。
卢进极速驱身近前,两手紧执长板凳一端,照住右边当头那人的脑袋,自右往左全力横地挥击扫出。只闻“噗”的一响,右首第一名壮汉头首然已被击中,哼也没有哼一声,应声即晕死跌下。
立身于他左身侧两名同伴,也即时警觉过来,心下自是一惊,二人不约而同地急拧过头来。而卢进手中挥出的长板凳,虽将第一名壮汉击倒,但威力及去势,可是丝毫也没有碍怠。第二名壮汉刚将头脸拧转,卢进的长板凳去势依然地横击在他面门,直让他往后仰面翻跌,高大的身躯压向身后的第三名壮汉。
第三名壮汉身手甚是了得,他突然右手单刀由下往上一提,挥劈向卢进,致使卢进不得不收势回守,同时一只左手蓦然伸出,于自己的那名同伴后肩一按,顺势以此借力往后推出,将身跃退了约莫半丈之地。
卢进当下以长板凳偷袭敌人,原只想先将当头的第一名壮汉击倒,这么一来,以一敌二胜算也大了数分。可他却意想不到,这偷袭之下竟会重创敌方二人,然后又致使第三人被撞而退。
第三名壮汉往后跃退落地,身势一稳,可是想也不想一下,人已蓦然飞跃向前,右手中角头单刀往后一下旋转,然已倏忽越过头顶,瞧住卢进的面门直劈了下来。
卢进手中长板凳,已然收敛在左腰际,当下正想又反手挥击向第三名壮汉。瞥眼一见,第三名壮汉手中单刀已披头斫下,此刻惟有两手分抓长板凳两脚,弓步一展将长桥凳举迎挡头。
“嗤”的一声,那人手中单刀已深深地斫入长板凳当中,他两脚刚一着地,立马便想将单刀回抽,心想刺向卢进此刻毫无避挡的胸口。可那单刀斫进长板凳半尺凳面,已是入木及半,坚实切口然已紧紧地将单刀夹死。他大力回夺单刀之下,一时间竟是抽扯不出来,不禁让他动作有所怠惰。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瞬息间,身经百战的卢进,又怎能不抓紧如此之机。思想倏忽一闪,两手的长板凳急扭往左,左脚蓦地一直,右脚随势飞踢直前,即大力地踢在那人肚腹上。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单刀即时脱手放开,可是痛得他身子一缩,躬身以手抓腹。
卢进手上可毫不留情,以手中长板凳横端,猛然向右撞去,直撞击中那人太阳穴,“怦”的一响,即令他跌躺地下,一动也不动了。
卢进刚对门前敌方的三人动手,酒家厅内围住杨再兴恶斗的十人,已见门前同伙被袭击,却无一人分身出来援助,反之加紧了对杨再兴的攻击,似乎定要将杨再兴致死命不可。
这时,厅内的客人以及酒家人员,俱已退避至厅内边壁间,一脸颤栗地瞧住厅中恶斗,大气也不敢粗喘一下。
敌方十人,将杨再兴环围在厅中央,左右两方的二人手执住近丈长铁枪,立定身形,见势寻隙以铁枪戳刺向杨再兴。余下的八人俱都手握角头单刀,里外两方分立四人,八人时而里外全数合攻,时而或是里外轮流分开进攻,犹似对待一只落入陷阱被困的猛兽一般。此刻已将杨再兴逼得手脚无措,到了垂死挣扎的份上。
杨再兴苦斗甚久,奋力支持守势到这时侯,身上虽未曾受伤,但手中的大朴刀挥舞之间,防守的势态已是漏洞渐多,于敌方十人的连番攻击下,眼见是无法支持下去了。
这边大门前的卢进,可意想不到自己竟以一张长桥凳,片刻间便一举将门前敌方三人击倒。当下心感庆幸之余,转眼又见,大厅内的杨再兴此刻险象环生,便即想也不想一下,身形已然急动,左手将长板凳一抖,右手即执住斫嵌在板面上那把角头单刀。忽而身躯自左往右猛地一拧,左手长板凳随之往厅内飞掷直入。
那边背对大门的敌方数人,虽知杨再兴来了援手,可当下一心只想将杨再兴斩杀刀下再说,竟是看也不看身后一眼。长板凳倏闪而至,“怦”的一声,飞撞上背对住大门的一人。
卢进掷出的长板力度极猛,直撞得那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身躯往前扑倒落地。如此一来,亦然使得他另外的九名同伴,神色为之一变,对杨再兴的进攻蓦然缓了一下。
杨再兴虽年纪轻轻,但一身功夫可是非常了得,且行事极其的精明老练。敌方进攻也就稍顿了这么一瞬间,杨再兴手中大朴刀即以右手单抓柄末,身子蓦地旋转一圈,直直伸出的朴刀,亦然倏忽扫划了一圈,以此逼得敌方九人急退。随之脚下大步腾出,第二步踩下,已是重重踏在那名被卢进以长桥凳掷中,此时倒在地下的汉子背脊梁。为了防止左右敌方来袭,手中大朴刀又往身后橫地里挥劈半圈,人已然冲过包围圈。脚下数步之间,然已奔到门前卢进的身边左首,即将身停下。
杨再兴转过身来,与卢进并肩而立,两眼转瞧住酒家厅内敌人,开口便问:“大哥,陈兄弟现下如何?”他不担心自己当下身在险境,反而在为陈虞担心。
卢进听了说话,便知陈虞被日月双怪掳走之事,早已让杨再兴看在眼里。心下不禁思忖:“这位杨兄弟对我们早前发生的事,已早就看在眼里了,难道他知道有人要与他为难,因而见了我们也不敢现身相见?”
然而,卢进的这般想法,虽猜到了一些事情因由,但杨再兴现下身中背负一个关乎当今大宋国运的秘密,以及他早前所险些身遭死命的经历,卢进即是费尽心思,可也是无法揣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