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叶镇处,灵火立血誓以效忠严平,此事颇出严平及其手下意外!
但见众人齐齐呆滞,十数息间灵火已发完血誓,严平等一时只觉是在做梦……在今早见到灵火之前,众人自然讨论过的,他们一致的看法是,灵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压制的。
可说到让灵火效忠严平?众人皆认为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这事儿提都没人提过……严平不久前,要灵火发下血誓,不过是狂怒下的气话罢了。
如今灵火立誓?这在他们眼中,本来大违常理绝不可能之事,硬是变做了现实,众人为之不解呆滞,也是正常反应。
常言道,英雄相惜,要此时的严平,去理解灵火心境,此事正应了那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除非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方有那么一丝可能啊……
银叶镇诸人中,最善于见风使舵的非任尚莫属,他反应还是挺快,过了数秒当即开口。
“哦,我最最敬爱的神祗们啊……您的信徒们在您的指引下,总会放下自身那不切实际的骄傲,变得越发谦逊,有时候这种谦虚的卑微,才是真正的高尚!”
“灵兄对于大人毫无保留的效忠,正是这种值得所有人称赞的行径,这就是带着神圣意味的至高无上!”
“我们在大人领导下,正在创造着历史!哈哈哈……我想在下是可以断言的,在未来我们一定会发现,此刻是篇多么美丽的序章!此时又是多么神圣的时刻!”
“那么就请诸位共同举杯,为大人敬上美酒,我们得以有了共同的事业,正应该一起来享用,这醇美果酒的呀!”
任尚带头,向飞随后开口:“属下恭喜大人,灵氏日后定是大人的得力臂助啊。”
木萨面上带起灿烂笑容:“灵族长,办事儿干脆又利落……俺早觉得您是个人物,族长手下有几个还是俺的兄弟啊,日后可真成一家人啦。”
说着,木萨上前一步对灵火行了一礼:“灵族长,俺是个粗人,不知礼节,方才若有得罪之处,希望您大人大量啊。”
他转头又对严平发话:“小人恭喜大人,大人若是不嫌弃俺,那么咱也想为大人立誓,效忠大人,死也不悔。”
严平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灵火眉头微皱,嘴唇嗡动数下,终是没说得出话。
不知为何,他心底对灵火此举,又有了一丝触动,毕竟他心底还有那几不可见的仅余的一丝人性……话说人的天性嘛,哪怕是再微弱,也很难彻底消失的。
严平转向木萨,倒是为之一乐:“我说你这小子,没事干了啊!你也用得着发誓?你还真当自己是片儿草叶的啊,你小子用得上给俺发誓啊……这就是闲得慌,纯粹是腚上长毛儿多此一举啊!给老子滚回椅子上,老老实实喝你娘酒去吧!”
“俺就是,没事儿说说心里话,大人您别见怪啊。”木萨自嘲一笑,面色不变,自行回座去了。
灵火早已站起,面色肃然,看着有些兴奋的众人,眉头皱起。
严平再次看向灵火,见他这副表情,忍不住对他开口了:“哈哈哈,我说灵火啊,你既然对俺发誓效忠,那么老子更是从来不会亏待手下!”
“嗯,不怕你笑话,其实俺心里对镇上的事儿,也是乱七八糟的,摸不着头绪啊……你原先不是这里镇长吗?如今依然是啊。”
“要有什么事儿,就当还是你说得算。所以,兄弟心里有什么想法,觉得咱们能做些什么?尽管直言就是了。”
灵火脸色稍温,他略一沉吟开口:“大人如此信重灵火,那属下当直言不讳!”
“好说好说,不管什么要求,老子都答应你就是!”严平心中高兴,当即开口许诺。
他此时心中感觉,只觉万事可为,灵氏入他麾下,让他一时志得意满……其实这货?根本是不知那死活啊,下刻灵火就给他当头一棒!
“大人听禀,古语有云,凡欲成事者,唯重慎密也。”
“银叶镇之初建,可及三日?事未见成,业不曾立,灵火思虑此情,无时无刻,不觉心忧神劳!诸位何以如此开怀?”
“今银叶孱弱,灵氏衰颓,在下还请诸位慎思……大人有怨,灵氏存恨!那精灵一族,虽已落魄,却有精壮万余!西奥国小,拥精兵六万,胜我百倍!”
“大人需改轻薄之态,更当谨言慎行,若此方有成事之望。”
灵火既然将身家性命,与银叶镇系在了一起,为了势力尽快得到发展壮大,他此时也就不再遮掩,心中对几人的真实念头,更依着自己本性直斥众人之非。
他这话说来,语气虽然诚挚,但其中对诸人庆祝之举,所含不满之意,也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众人听完,笑声为之立止,面上笑意瞬时不见,都多了些尴尬神色。
严平的面上,极为难得的微微一红,他咳了下将眼一扫任尚,此皮球便踢给,这向来最是能言善辩的家伙。
灵火见此,眉头皱得更紧,若说他对严平,还给其留下丝脸面,对任尚可就是毫无顾忌了。
“试问任兄,我等于此时,如何饮得下酒?任兄知变善言,灵火对此自是钦佩。”
“可观任兄所言所行,恰似那小人奸佞,只知洋洋自得,专以巧言惑上。若长此以往,蛊惑人心,必致事败矣!”
“恕灵火直言,大人既对任兄倚重,任兄为我等将来,当对己身之恶,善加约束才是。”
“对外者,自当多变以争利;对我等,则大可不必!灵火直言无忌,尚请任兄三思。”
以任尚为人之机灵圆滑,对灵火此番话语,也是被训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但见他面色瞬息数变,下刻他突然忍不住的,猛地咳嗽起来,他一时是真被呛到了。
诸人皆是沉默,眼见任尚都被灵火如是痛斥,当此时人人自发的,只作事不关己状,死死把嘴巴闭牢。
灵火见诸人此番反应,心中为之一缓,面色亦是不觉转和:“唉……观几人如此反应,事大有可为矣!”
他方才建言虽是刺人,众人皆感不快,却也无人擅加反驳……他最怕得是这几人,不分对错不知悔改,若是那般情形,只怕彼此间再难平和相处了。
灵火心底,最怕得不是敌人,而是内部将来可能的对立,甚至发展成互相间的敌视。
一个势力内部的利益之争,是无法避免的,但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如今看这几人,也算有些自知,如此将来彼此间,可能不免有所对立,但也定会有缓和之法。
尤其是对严平,灵火见他也不是,全如表面那般的无知,对于逆耳之言,勉强听得进去。
对此其心中,更为之一松。
作为一方势力首脑,不怕行事无能,智识有限,只要其可知进退,听得进规劝指正就好!
一人之力有限,众人之力无穷。在他看来,严平虽有大把缺点,可在识人用人这点儿上,也非全无是处的……
任尚压住心中尴尬,他也知道灵火的话,说得虽然刺人,但却有些道理的。
于是开口:“咳,灵兄方才所言,确实是一片好意啊。诸神为证,任尚自会牢牢记在心里,时刻警醒自己的。”
说了几句,他面色已经恢复平常:“哈哈,其实方才在下,对灵兄有所轻慢。若您心中还有不满,不妨全部讲出来便是!”
“任兄知错能改,在下心中钦佩。”
“神灵教导我们,要自知自明,要常作反省。任尚知道自己出身卑微,绝不是什么洁身自好之辈啊……灵兄日后,对在下要多多指正。若任尚再有错处,就请您多多直言啊。”
“任兄过谦。”
严平见两人说完,诸人又都变得严肃,不由觉得有些过了,于是他一笑开口了:“哈哈,我说你们,也不要这么紧张的嘛……都是自己人了啊,何必呢……”
灵火面色一肃,狠狠瞪他一眼,严平顿是失语。
“大人!灵火还有一议,请大人垂听!”
“好……你说就是了,我听着。”严平不知为何?这次却只轻声相应。
同时他脸色,不禁严肃起来,只是眼底闪过丝苦色,暴漏了他心思:“又来了,这货又他妈要发飙了……唉,至于嘛,老子就是命苦啊!这才刚收了你灵氏啊……就不能说句好话?都不让人笑笑了啊!”
灵火见严平面色有些涨红,他只似浑不在意。
“大人既已成一镇之主,言行应进退有致,对下亦当立规行矩。”
“大人听禀,今日于此议事,闲杂人等理该一律回避!非有职权者,或相关人等,他人不得擅自与闻。”
“大人欲要成事,当以此刻为始。”
“呃,好……我说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出去。”严平眼光扫过了几名奴仆,开口说着,他心下微松:“嗯,没发飙……就好。”
灵火看了眼华秋香,秋香顿知夫君之意,她当即站起,对严平行了一礼,默然转身出了城镇中心。
“大人恩重,既任灵火为一镇之长,那在下职责所在,便有节制尔等之权!只请任兄向兄留下议事,其他人即刻回避!”
严平一怔,有些犹疑:“这个……”
随之他看到灵火神色,知道他是认真的,无奈下改口:“我说木萨啊……”
“大人,小的这便去找向胜,有些话对他说的。”木萨一乐。
“去吧。雪梅啊,暂且上楼。”
“是,大人。”
“路平,你给老子守好了,谁也不许近前。”
“大人放心。”
严平一笑,面上带些讨好之意,看向了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