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文有为却是坚决说道：“既然娘都这样说了，那我过几日就派人将柳如眉送走罢，也省的她在英国公府内，闹得家宅不宁！”相比于儿女情长，还是前途更重要！
英国公夫人很是欣慰，点了点头，说道：“你能想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了。”看样子，送儿子去沧州还真的是送对了，儿子的脾气好了不少，若是换做了之前，虽不会忤逆她的意思，但一定会据理力争一番的！
倒是秋娘一直没有放过文有为脸上的神色，她不知道文有为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小算盘，但她知道，既然文有为能把柳姨娘带到京城来，那就说明文有为是喜欢柳姨娘的，但如今不过是因为英国公夫人的三言两语，他就要赶走柳姨娘，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
不过这种事儿，压根就轮不到她来搀和！
文有为笑了笑，脸上一片风轻云淡，“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儿子几次顶撞娘，是因为还不懂事儿，去了沧州之后想清楚了很多事儿，也不会像之前那般胡来呢！”
“那就好，那就好！”英国公夫人笑了，笑的很是开怀，心中更加确定，当初送文有为去沧州是正确的，“不过啊，你这次回来瘦了不少，可要好好补一补才是，不管怎么说，仕途重要，可身子更加重要。”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可不能再继续承受丧子之痛了。
“娘，既然没事儿的话，那儿子就先下去了。”文有为说完这话，就下去了。
倒是英国公夫人看着儿子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才想起秋娘还在这儿，说道：“你可学明白呢？”
秋娘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些，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说道：“有些明白了。”若换成了另外一件事儿，兴许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英国公夫人也不指望她能一时半会就能想明白，说道：“人啊，都是有弱点的，你若是想要制服一个人，就要知道她的弱点在哪儿！柳如眉身份卑微，弱点也很多，若是换成了位高权重之人，那弱点自然而然就少得多了，但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会有弱点的，好了，你把我的话好好想一想罢！”
秋娘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不过今日的事儿，对她的感触很深，她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柳姨娘那红肿的双眼，还有文有为那决绝的眼神，柳姨娘比她大不了几岁，可如今就要被赶走了，她要去哪儿？而自己，会不会以后要和她一样，依附着男人生活，因为丈夫的一句话，叫自己生便生，叫自己死便死？
想及此，她脚下的步子却是顿住了，身后的璞玉不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呢？”
秋娘想了想，说道：“我们去柳姨娘那儿看看罢！”
璞玉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但还是跟着去了，两人打听了一番，就晓得如今常姨娘带着文砚之、还有柳如眉三人一起住在离木樨园不远的院子里，于是就去了。
只是秋娘还没有进院子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哭嚷声，“……二老爷，二老爷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对您一心一意，从沧州跟着您来了京城，只想一辈子都在您身边伺候，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啊……我不活了，要我死了算了……”来来回回，无非就是这么几句话。
秋娘抬脚就走进去了，一进门，就见着柳姨娘门口围了一大群丫鬟，显然是来看好戏的，更有一个脸盘圆圆的，看起来很和善的女子在门口相劝，“柳姨娘，你一直把门关着也不是个事儿，二老爷说给你三天时间收拾东西，这不还有三天时间嘛！说不准事情还能有转机呢？”自己跟着的男人，她也不愿意相信文有为是那样心肠狠毒的人！
这人就是常姨娘了！
秋娘心中已经有了分寸，走上前去，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大多都是跟着常姨娘、宁姨娘从沧州回来的，对秋娘眼生得很，瞧着秋娘的仪容气度不凡，纷纷退开了一条道。
常姨娘对秋娘倒是有些印象的，朝着秋娘福了福身子，唤道：“秋姑娘。”
秋娘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么冷的天，常姨娘怎么在外头站着？若是把身子冻坏了，可就不好了。”就柳姨娘那性子，估计也只有常姨娘这样好性子的人才受得了罢！
常姨娘淡淡一笑，并不漂亮的脸上透出温婉的神色来，“我不过是担心柳……妹妹，二老爷说给她三天的时间收拾东西回沧州，可她却一个劲儿在屋子里摔东西，东西也不吃，谁也不准进去，这可怎么是好？若是叫二老爷晓得了，只怕又要生气了。”她跟在文有为身边将近十年，对文有为的性子晓得十分清楚。
“可这事儿与常姨娘并没有关系，不是吗？”秋娘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生怕柳如眉听不见似的，“就算是柳姨娘真的惹恼了二舅舅，到时候遭殃的也是她，对你半点影响都没有！反观柳姨娘，如今只怕二舅舅心中对她还有几分亏欠之情，若是她这样一直闹下去，只会把最后的情分都会耗完的！”
常姨娘并没有说话，依旧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倒是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正觉得惊异的时候，门却倏地打开了，引入眼帘的则是柳姨娘那张花容失色的脸，“哼，何必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呢？你跟那老妖婆是一伙的，你以为我不晓得……”老妖婆，指的正是英国公夫人。
常姨娘面色倏地变了，拉了拉柳姨娘的袖子，低声说道：“柳妹妹，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柳姨娘却是一把打开了她的手，扬声说道：“我怎么不能说那样的话？我说的哪个字，哪句话不是实话？那英国公夫人就是一个老妖婆，当初为二老爷找了个杜氏那样市井泼妇一般的妻子，怎么就容不得我呢？我到底是哪儿得罪过她呢？哼，就见不得年轻漂亮的姑娘靠近她儿子……”
秋娘来这儿，原本是想奉劝柳姨娘几句话的，但如今看柳姨娘这架势，将话都咽到了肚子里去了，就柳姨娘这性子，早点回沧州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儿一件。
常姨娘还要上前劝说什么，秋娘却是拉住了她，冲她使了个眼色，常姨娘就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了不远处，秋娘这才开口说道：“常姨娘，这事儿你还是少管罢，想必外祖母和二舅母的态度你都已经晓得了，若是这个时候再搀和进去这件事儿，只怕你的好心会叫外祖母和二舅母误会的。”
“奴婢明白了。”常姨娘想了想，才说道：“那我就听秋姑娘的，不再管这事儿了。”
话毕，她看着秋娘，犹豫了好一会儿，说道：“只是奴婢不明白，秋姑娘为什么要来找柳姨娘？”寻常人家的正经姑娘，是不屑于和她们这些侍妾打交道的。
秋娘笑了笑，说道：“原本方才在外祖母那儿，我觉得柳姨娘有几分可怜，所以才想着来与她说几句话，以为叫外祖母对她愈发厌弃了，但如今看柳姨娘这样子，只怕我对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罢！”要知道，英国公夫人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说完这话，秋娘就走了，不过她可没忘记派人留意这边的事儿。
果然，到了晚上的时候，红櫵就已经听说了不少关于柳姨娘的事儿，“姑娘，您是不晓得，那柳姨娘可真是惨得很，今儿走了没多久，英国公夫人就派胡妈妈去了，还带了两个身形彪悍的婆子去了，二话不说就掌柳姨娘的嘴，足足打了二十个巴掌才停下来，奴婢听说，柳姨娘那张脸不知道肿的像是什么似的，可都到了那个样子，她居然还敢去找二老爷，可谁知道，二老爷她是没见着，却碰到了二奶奶，又被二奶奶羞辱了一番，勒令她这几日都不准见二老爷，啧啧，昨儿还是花一般的人，到了今儿，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呢！”也实在是可怜！
“后来了，二老爷有没有去见柳姨娘？”从始至终，秋娘一直关心的都是文有为的态度，若是文有为有一点良知的话，都不会放任不管这事儿的。
红櫵摇了摇头，说道：“就奴婢方才打探到的消息，好像是二老爷没有去看过柳姨娘，柳姨娘被二奶奶羞辱了之后，一个人趴在雪地里哭了好久，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那二奶奶也是厉害，不仅羞辱了柳姨娘，还调走了柳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说什么柳姨娘本就只是个丫鬟，哪有一个丫鬟还需要人伺候的道理？可怜那柳姨娘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奴婢可是听说了，先前在沧州的时候，柳姨娘身边光服侍的丫鬟都是八九个，这架势，恨不得感伤英国公夫人呢！”如今这差别可谓是天壤之别了，只怕一般人都是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