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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雪峰谢师恩 执手望泪眼(1 / 1)

清儿娇唇微动,华音才出,佑容便感慨万千,心中波澜起伏。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曲中竟然带着沧桑,藏着执着。

曲毕,佑容言道:“恼人的风雨停歇了,枝头上的花落尽了,唯有沾花的泥土散发着微微的香气,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亘古如是,伤心的人,伤心的事,才会如此令人断肠难结。曲子很动人,好像品到一口美酒,有了滋味还想继续,便被人抢了去,令人意犹未尽啊!此曲可有名字?”

“你果然懂我,懂我的心,懂我的曲中意境。此曲名为浮生若梦,我觉得爱情就要轰轰烈烈,若不经历苦难,否则难得真情。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和我一样,有着一颗火热的心。”

佑容一愣,含情脉脉地盯着清儿,眼睛一眨不眨,道:“清儿,你果真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清儿歪着脑袋打趣道:“一样一样,两条胳臂两条腿。”

说罢,清儿把头一歪,随意地靠在佑容的肩头,打着哈欠又道:“我累了,我想睡觉。”

佑容淡笑道:“睡吧,有我在呢!”

清儿点了点头,随即闭上了眼睛。

二人就这样相伴到天明,年轻男女总是那么的热情和浪漫。

这日,天朗气清,山风荡漾。湛蓝的天空,一群群飞鸟掠过。清儿闭目倾听,凝神捕捉着山间的一切声响,蜜蜂儿采蜜忙,萱草低头吟诵,还有嫩绿色的小草和着风起舞。清儿的心情格外的舒畅。

望雪峰的山巅上,一位衣衫褴褛鹤发童颜的老人右手托子正凝神下着棋。

清儿上前躬身行礼,言道:“清儿拜见恩师。”

无神笑道:“丫头无须多礼,起来吧。”

清儿道了声是,便坐在师父身旁。

无神的眸子依旧宁静深远,他道:“为何而来啊?”

“我是来向师父辞行的。”清儿低着头道。

无神丝毫不感到惊讶,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便道:“这次你又编了什么瞎话来糊弄为师,且说来听听,”

清儿一本正经言道:“因家中突遇灾祸,虽然清儿倍感无奈,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远游避灾。师父恩泽清儿铭记于心,即使在外我也会时刻牵挂着师父。”

无神缓缓抬起手,而后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弹了清儿一个脑瓜崩。

清儿吃痛不禁喊道:“师父!疼啊!”说着,小手不停地脑袋上搓来搓去。

无神言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说的灾祸不就是逃婚嘛!”

清儿捂着额头,心虚道:“没有,没有。”

无神仍旧语气平缓言道:“顾苏宋三家的少主你都不中意?”

清儿言道:“师父,既然你都知道了,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最好是那种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要为师助你脱困?”无神将一枚白棋轻轻落下。

“我爹要我给他们一个机会,可是我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不是我清高,只是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若搅和进去,一旦处理不当是会酿出祸患的。这些话我没和老爹说,但是能和师父讲,师父帮帮徒儿吧。”清儿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心里话。

无神长叹了一声道:“人生如棋,要布局,要算计,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赢。谁都不想输了自己的人生,是不是?”

“没错,但和自己的婚事有什么关联呢?”清儿不解道。

“我如果现在和你说明了,你会输,林家会输。”无神极为认真地对清儿说道。

“输?输什么?”清儿反问道。

“输了人命,失了一切。”无神答道。

清儿低着头,眉头深锁,陷入了苦思。

无神言道:“清儿,你信不信师父?”

清儿坚定地定了点头道:“信。”

无神看着清儿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一定要走,一切顺其自然即可。相信师父,你一定会拨开云雾见青天。”

清儿看向师父,神情极为严肃,开口道:“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是逃不开这命运的枷锁!我希望过平淡的生活,可是身为林家唯一的女儿,我又不得不照着爹的吩咐做。”

无神言道:“你日后会明白,来,陪师傅下盘棋,你这一走,为师恐怕再也找不到敌手了。”

清儿为黑子,无神持白子,二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最后一局黑子如蛟龙搁浅,而白子则气吞万里,大杀四方。

“师父高明,徒儿心服。”清儿道。

“你也只是棋差一招罢了,除了我,天下已无人是你敌手,清儿,你谦虚了。”说完,无神便朗声笑了起来。

清儿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回道:“师傅谬赞。”

一连几日,清儿都在望雪峰陪伴师父。洗衣煮饭,端茶倒水,什么粗活累活她都干。

没事的时候,清儿喜欢坐在草地上,偶尔采一朵小花别在头上,吹吹笛子,听听鸟叫。当然了,与师父拌拌嘴,吹吹牛,也是家常便饭了。师父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室,也没有小孩。在外人眼中,师父不苟言笑,甚是严肃拘谨,可是师父对清儿却很慈爱,那是父亲对待自己的子女才会有的感情,宠爱包容以及维护,满满当当的爱,没有保留。师父的年纪是一个谜,他的言行举止不但不迟钝,而且超出常人的敏捷,明明比自己的老爹年纪大得多,可是却显得十分年轻,头发乌黑,只有零星几根白发,精气神极好,看上去顶多就是三四十岁的壮年模样。

遥夜沉沉,星斗无数,忽明忽暗。山林深处,郁丛丛,阴森森。草木都已入梦,毒蛇猛兽暗自潜行其中,黑夜把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小心的保护了起来。

清儿辗转反侧,孤枕难寐,一颗悬着的心怎么都放不下来,心中暗自琢磨着:“我走了,佑容会想我吗,还是会很快将我忘了?老爹这几年身体不好,没我在身边,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轩儿会不会怪我不辞而别吗?以前的焦超浪漫而多情,可现在的他一点儿也不温柔而且脾气差的要死,这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呀!这次远行,怕是要与他们分隔好一段日子了。”清儿拖起被子将脑袋盖住,而后双腿猛踢被子,这样反复多次,过了好一会儿才静了下来。

东方鱼白,晓露润润,一颗桑树上结了一串串黄绿色的花被,正如饥似渴地如婴儿般吸吮着清晨里的第一缕阳光。

眨眼数日过去了,今日清儿起得要比往常早一些。她收拾好了行囊,准备与师父告别。

“师父。”清儿扑通一声跪地。

无神连忙从蒲团上起来,扶起清儿,又关切地问道:“清儿啊,你满眼的忧伤,连师父看了都有些心伤。”

“师父,我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做人。可是从出生到现在,我并没有真正的快乐过。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小时候爹爹又经常不在我身边,等到我再长大了一点,我逐渐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愈来愈艰巨。我能把别人的人生看得真切看得通透,可自己的人生呢?我不但看不明白,而且还洒脱不起来。我不可能丢下老爹,丢下这一切,只顾自己快乐逍遥。人的一生如过眼云烟,我们并没有多少美好的年华可以供我们肆意地挥霍,富贵荣华我就更不看重了,在有生之年,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过自己喜欢的日子。然而,这只是奢望了。”清儿泪光闪闪,神情凄楚。

听到这儿,无神顿生愧疚怜爱之情,拍了拍清儿的头道:“苦了你了!”

清儿苦涩一笑:“师父别担心,再苦再难我都挺过来了,就算脚下是万丈悬崖,我也不畏惧!”

无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你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你天资聪颖,心地善良,意志坚定如巍峨的高山。当你面对重重苦难的时候,你不会放弃。所以这种性格的人注定比别人吃的苦多。一旦你熬过了这些苦难,你得到的也就越多。为师赠你一句话‘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天厄我以遇,吾亨吾道以通之。’”

“清儿记下来。只是我走之后就不能时常来看你老人家,不能替你磨墨,不能给师父端茶倒水……我……”清儿泪眼婆娑,再也说不下去了。

无神将一只大手轻轻地放在清儿的头顶,极为不舍地说道:“你一片孝心,为师岂会不知!吾待你如子,岂会不心疼。只是人生的悲欢离合是常有之事,短暂的离别罢了,我们很快会再相见的。”

清儿嗯了一声,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微笑。

无神点头一笑便道:“早前为师和你提过你师伯的事,此次下山,如果有缘,你就替师父还了。”

清儿抹去眼泪,眼珠转地飞快,她道:“不就是一个人情吗!师父要徒儿怎么还?”

无神缓缓道:“这容易,他有一个徒儿,叫颜路。”说到这儿,无神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名声不太好。万一命里注定让你俩遇上了,你就想个方儿,将他收了便是。”

清儿询问道:“师伯他都管不住,我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怎么能管得住啊!我又不是唐僧!”

无神冲着清儿眨了眨眼睛又道:“你谦虚了!你鬼点子多,能够搞定的。给他头上戴个紧箍儿不就成了。再说了,倘若万一失败了,你那个师伯也怪不上我,只能怪他自己收了个劣徒。”

清儿听到这儿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一来可以替师父还了人情,二来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一切尽力就好。

“鬼谷子师祖有训,若学得奇门之术,绝不能恃强凌弱,滥杀无辜。清儿,你可记得?”

“清儿铭记于心,不敢有违!”

无神眸子顿时亮了,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道:“记得十几年前,那时我还未收你为徒,九鬼门门主不知从哪里听来我有鬼谷秘典。谁拥有此物便能翻云覆雨,称霸天下。为了得到秘典,他曾向我约下生死战,最终他败了,他却不是败在我的手里,是他的欲念之火断送了他的性命!贪婪的世人却不知这鬼谷秘典不是实物,而是口口相传的一门秘术。唯有我的衣钵传人才能知晓。清儿,为师重提旧事是为了提醒你,万不可将此秘术私自传与他人,否则必将大祸临头!”

“是,师父!”清儿恭敬道。

清儿和师父道别之后,一个人踏上了南下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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