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过，二人静静相对，气氛蓦然有了一丝沉重。
楚恒看着陆言，默然了片刻，后笑道：“不过也只有你才会让她方寸大乱，变得跋扈顽劣。”
“也是，她从小看着端庄优雅其实古灵精怪地要命。我就喜欢看她着急。”
陆言饮了口茶道：“可是无论我怎么折腾，她都不哭。她越是不哭，我越是不甘。”
楚恒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喃喃道：“阿离从来不在人前哭，她若哭，总会跑到没人的地方。可即便没人，她也不似其他姑娘那样嘶声痛哭，而是手紧紧捂着脸，默默流泪。”
陆言手指微微一顿，又问：“那她有没有因为我哭过？”
楚恒不答，又看了眼窗外，淡淡道：“那姑娘笑起来像阿离，好似灿烂无忧。其实若有人在前，阿离她越是难过就笑地越是明媚。”
“她那般没心没肺，原来也会伤心。”
陆言眼角微垂，叹了声：“阿恒，你始终比我更了解她。”
楚恒转回头，迎着他复杂难辨的目光，凤眸里含着柔情，坦然道：“阿言，我想阿离，很想很想。”
陆言刚张开唇，厢房的门被轻声推开，来者绯色长衫，青竹簪束发，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阿恒想姑娘呢？”
楚恒扶着额头，将目光移到来人脸上，玩笑道：“白少一张石头脸，不想也会取笑他人。”
陆言招呼道：“阿珏，坐。”
那男子撩袍坐下，脸正对着窗口：“多日不见，殿下近来可好？”
陆言道：“在外就别唤殿下了，唤我六公子便好。”
楚恒笑道：“我们该向阿珏道喜了，听说你家和锦州唐家定了亲，你暗自喜欢人家姑娘这么多年，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呐。”
男子耳根微红，说出的话却刺激了楚恒：“我知道你很羡慕，嫉妒。”
楚恒喉间被一哽，却笑道：“我是该羡慕人家姑娘根本不知道世间有你这号人物呢，还是嫉妒你的心爱之人钟情他人？”
男子喝了口茶道：“她和那男人已经一刀两断了。”
陆言讶然，却调笑道：“所以，阿珏你便趁虚而入？”
楚恒摇头，故意叹了口气：“此乃非君子所为。”
男子一脸坚毅道：“我会对她好的。”
楚恒拍了拍他肩：“七少，这谈婚论嫁还是要两情相悦才好。”
男子皱了皱好看的眉：“她会爱上我地。”
陆言噗嗤笑道：“你若要人家姑娘爱上你，可别总是板着这张脸。”
楚恒正色道：“阿珏，你找我们有事？”
男子道：“燕怀调戏离箫，被悬在了城墙上。”
陆言炯炯有神地眸里闪着趣意：“医仙离箫？”
“是。”
陆言笑道：“活该他倒霉，医仙离箫岂是他能随便招惹地？这一回栽在女子手里，但愿他能吸取教训。”
楚恒问：“我们要不要过去救他下来？他丢的可是大理寺卿的面子。燕叔叔知晓了，恐怕又得气出毛病。”
绯衣男子道：“不用。公子伦已把他带走了。”
“让他先呆在青伦那儿。”
陆言面不改色，随后道：“你找我就是为这事？”
男子道：“我想教训他，还请六公子别插手。”
陆言挑眉：“为何？”
男子声音沉沉：“他也调戏了我的姑娘。”
“你的姑娘？”
楚恒在他那一身绯色长衫上扫了扫，戏谑道：“七少你不是一向喜欢穿淡色衣裳，为何今日着了绯色？”
男子答得正气凛然：“她喜欢。”
陆言伸手指着窗外，笑道：“阿珏你这衣裳不仅颜色，连绣着的花纹也和那姑娘身上的一样。”
此刻唐芙正垂头丧气，街边有位少年正卖绿豆粥，他递给唐芙一碗：“姑娘，天气热，你叫了这么久，嗓子定哑了，喝喝润润喉。”
唐芙在身上摸了摸，才发觉忘带银子，她讪讪道：“我没带钱。”
少年面色有些羞赧，仍豪爽道：“不要钱，我请你喝。”
唐芙兴高采烈接过，单手扯住少年的衣袖，感激道：“这位兄弟，你真够义气，他日你来锦州，我定尽地主之谊，陪你游遍蜀中。”
少年反握着她手，高兴道：“你是蜀中人？难怪你长得这么漂亮，我爹爹说蜀中尽出美人。”
唐芙豪迈道：“他日你来蜀中，我定为你寻个花容月貌的姑娘。”
少年羞涩道：“我觉得你就是蜀中最美的姑娘。”
唐芙问：“你真是这么认为地？”
少年点头肯定道：“是，我敢发誓。”
唐芙一脸惺惺相惜：“这位兄弟，你真是特有眼光。”
陆言瞧地津津有味，感叹道：“这姑娘真是有趣。”
楚恒含笑道：“直率，憨厚，有些缺心眼。”
陆言接着道：“我猜接下来，这少年定会心悦这姑娘。”
楚恒点头，听他又道：“这卖粥的少年郎，难得见一位如此美貌的姑娘，且这姑娘还亲和善良，对他温柔言笑，于是，春心一动，再难回头。”
果不其然，那少年紧紧抓着唐芙的手问：“姑娘，我虽不富贵，可也家有薄田三亩，瓦房四间，你可会嫌弃？”
唐芙摇头道：“当然不嫌弃。你根本不用自卑，我听说边境连年闹饥荒，和那些边民相比，你家已经很好了，人不能贪心。”
这话说地少年心里喜滋滋，他又道：“我虽然没有功名，但也会读书识字。我定好好努力上进，姑娘可会看不起我？”
唐芙喝完绿豆汤，顿然神清气爽，她向少年灿烂一笑：“我怎会看不起你，比起那些生在富贵之家的纨绔公子，你这种自立自强的精神更让人敬佩。”
少年心头那最后一丝忐忑终于被眼前女子明丽绝艳的笑颜驱散地毫无踪迹，他鼓起勇气问道：“姑娘，你会喜欢我不？”
唐芙脱口而出：“喜欢啊。”
陆言畅然而笑：“瞧瞧，又被我说中呐。”
楚恒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恐怕没想过人家少年所谓的喜欢和她认为地根本就不一样。”
少年脸上有了喜色：“姑娘，若你不反对，我定带着厚礼去蜀中拜见令堂。”
唐芙握着空碗，爽快道：“你诚实厚道，我爹爹见到你就会很高兴，根本不需要厚礼。”
少年点头：“要的，要的，该有的礼节不能废，我定不会让你觉得委屈。”
唐芙赶紧摇头：“不委屈，不委屈。”
少年这会已是双手握着她手：“姑娘，你芳名是？”
“唤我小芙就好。”
“小芙，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唐芙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是，最好的女子是我阿离姐姐。”
楚恒一愣：“阿离？”
绯衣男子道：“她口中的阿离是医仙离箫。”
陆言见楚恒面色黯然，转开话题道：“你怎如此清楚？莫非你和那姑娘有些渊源？”
男子玉雕般的面容有些许温柔：“那是我的姑娘。”
楼下少年已是喜气横溢，他一脸仰慕道：“在我心中，小芙便是最好的。”
“过奖，过奖。”
“小芙，我心悦。。。。。。”
“她已经订了亲。”
少年话被打断，不禁愣愣看着那从窗口跳下，迎面而来的男子，绯色的衣裳衬得他容颜似玉，英俊地令自己自惭形愧。
唐芙惊喜转身，唤道：“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