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朱氏及二奶奶杨氏几人正对兰卓荦问话,向楠析火
火燎地从外面赶来,一进屋便将碧湖推倒在地。
“姨妈,析儿听说几个外甥受伤了,便前来探望,走到善喜堂正屋前面时,却见这个丫头鬼鬼祟祟往里头张望、偷听,如果析儿没记错,她应该是三表哥院里的丫鬟,析儿觉得蹊跷,便将她一并带来。”
“怎么回事?”朱氏沉声说。
冯妈妈一看是自己女儿,急忙呵斥道:“主人家谈事,你在外头偷听什么,不要命了!”
碧湖趴在地上,惊慌不安地道:“太太恕罪,太太息怒,因我担心兰儿有事,这才过来瞧瞧……”
“偷听就偷听,为何我叫住你时,你却死命往外跑,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吧?”向楠析一双炯炯大眼逼视着她。
冉瑾晟一听顿时便怒了,他眸光似刀,锋利森寒,“怎么回事?说实话!”
碧湖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惨白,连连磕头:“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只是想来听听消息,只因怕表公子责罚,这才转身离去,求太太明察,这事与奴婢无关啊!”
“既然怕责罚,那为什么要偷听,我看不给你几板子,你不说实话!”向楠析气呼呼地说。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奴婢只是偷听,其他的事,奴婢万万不敢做啊!”碧湖哭花了妆容,直呼冤枉。
下人偷听不过是寻常事,朱氏见问不出话来,便打算把她赶出去。
这时冉瑾晟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冉安匆匆跑了进来,俯在他耳前说了几句话。
冉瑾晟听完,脸色顿时黑了,只见他目露凶光,阴测测地道:“有人见你一大早偷偷摸摸进了马房……你干什么去了?”
碧湖顿时无话,目及三爷嗜血的目光,她全身不住地颤抖。
见她这般心虚模样,冉瑾晟大怒,“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还不从实招来!”
冯妈妈心急如焚,不知女儿是不是受人蛊惑做错了事,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平时骄横些,但却胆小怕事,她根本没那胆子谋害少爷,一定是受人指使。
傻女儿啊!你再怎么嫉恨这贱丫头,也不能把自个儿搭进去啊!
思及此,冯妈妈扑通跪地,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女儿啊,你是不是受人撺掇做错了事?你快点如实交代,太太菩萨心肠,念你懵懂无知,受人利用,定会从轻发落的!”
碧湖一听这话,暗想瞒是瞒不住了,顿时瘫倒在地,好半天,她才哆哆嗦嗦地道:“太太饶命!三爷饶命!奴婢也是奉了主子之命才铸成大错,求太太饶了奴婢!”
她不住地磕头求饶,她自小在冉瑾晟身边伺候,很是清楚他的脾气手段,这回她真是捋了老虎须,惹大麻烦了!
“奉主子之命”,众人一听,纷纷看向冉瑾晟。
冉瑾晟面色阴冷,“奉了谁得命,快说!”
“是……孔姨太身边的蝉儿姐姐……”
“呸!一个小贱婢也敢称是主子,不要命了!”朱氏拍案骂道。
碧湖顿时被吓得一阵哆嗦:“太太息怒!太太息怒!”
她惶恐地抬起头来,“蝉儿姐姐说孔姨太见不惯兰儿恃宠而骄的模样,想暗中教训一番,于是便让我割断绳索,陷害兰儿。本想着那小马跑不快,少爷们也不会有危险,事后还可以借少爷们的手惩治兰儿,却不想……几位少爷临时换了匹大马,结果……险些害了几位少爷。”
“糊涂啊,你怎可全听那蝉儿信口雌黄,我的傻女儿,如今已铸成大错,你该怎么办啊?”冯妈妈哀嚎道。
朱氏一脸晦暗,“来人,把那蝉儿给我押过来!”
菊秋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又匆匆走了进来,“太太,孔姨太和蝉儿俩人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在屋外候着呢!”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看向屋外。
“让她们进来!”
烟青色棉布帘子一掀,屋里走进两人,只见孔姨太一身暗紫色棉锦素衣,全身上下环佩珠翠未带,到像个吃斋念佛的老尼。她后头跟着一个小丫鬟,想必就是那蝉儿。
孔姨太四十岁上下,是冉老爷现下最受宠的姨太,为冉老爷生下一子一女,四姑奶奶和五爷冉瑾辉。
只见她缓步上前,表情自然,全无一丝半点的不安与紧张,她盈盈下跪,缓缓说道:“太太,我和蝉儿同来领罪了,小少爷们受伤一事乃蝉儿无心之过,我作为她的主子,管制不善,酿成大错,实属不该,请太太一同罚下!”
众人没想到平日里最骄纵的孔姨太居然毫不分辨就认了,顿时大跌眼界。
这时蝉儿也自觉地跪了下来,爬到朱氏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太太息怒!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孔姨太无关,是我擅自与江怀居的碧湖合谋陷害兰儿的。”
“你一个没有依仗的奴才,哪有胆子拿几位少爷的性命开玩笑,你且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人暗中让你揽下罪责的?”朱氏问道。
“回太太话,并无人致使,这一切都是蝉儿自己的主意。三个月前我远在青和冉家老宅的老子娘突然带着弟弟妹妹前来京城投靠我,从她口中我才得知我爹和哥哥都相继死去,而他们的死都是因为这个叫兰卓荦的女人!”蝉儿指着兰卓荦,控诉道。
原来她便是兰卓荦火烧冉家粮仓后,被冉瑾晟所杀的粮仓看管的妹妹。死了长子的老爹一气之下大病不起,一个月后也步入了黄泉,作为粗使婆子的老子娘又不受冉家二房的待见,于是攒了点银子,买回了卖身契,来京城投靠亲闺女。
自从知道这事以后,她便处处打听兰卓荦的情况,伺机报仇雪恨,后得知她给几位少爷送了辆车,便撺掇碧湖与她一同秘密谋划了陷害兰卓荦一事。
蝉儿红着眼睛指着兰卓荦,歇斯底里地道:“如果不是她烧毁了粮仓,我哥哥也不会死,爹爹也不会跟着去了,这全都是拜她所赐!倘若我还心安理得地装作不知道,对此视若无睹,那我就枉为子女,天理不容!”
“蝉儿侍奉我多年,她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平日里她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如今这般做想来也是有苦衷的,听她这么一说,竟有这样的事,怪不得三爷将她带进府却一直将她留在粗使下人房,想必也是在惩罚她的过错。”孔姨太轻描淡写地说道。
冉瑾晟修眉不禁拧了又拧。
兰卓荦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又惶恐不安起来。
“可兰儿只不过是个弱女子,又怎会烧得了粮仓?”向楠析看着腿脚麻木,柔弱苍白的兰卓荦,不愿意相信蝉儿的话。
“听我老子娘说,她学过些拳脚功夫,当初就是因她误打误撞,差点坏了三爷抓蝎子给老太爷入药的好事!三爷这才将她囚禁在宅子里。”蝉儿道。
二奶奶怒道,“你心肠竟如此歹毒,竟算计到主子头上?那小丫头与你有仇,你找她报仇就是了,为何要牵连到我儿子头上,难不成报仇只是个幌子,对付我儿子才是真的?”
这时候,蝉儿跪着前行几步,说道:“奴婢万万不敢,太太、二奶奶,我愿本想着那小马也跑不快,即使绳索断了,也伤不到几位少爷,这才放大了胆子,妄图借三少爷之手教训兰卓荦,却不想竟酿成了大错!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与孔姨太无关,请太太责罚!”
屋里的人听完蝉儿的讲述,都颇为震惊,不是因为蝉儿有多恶毒,而是因为冉瑾晟想要极力维护的兰儿丫头竟然烧了冉家老宅的粮仓,最不可思议的是,冉瑾晟居然还将她留在身边。
朱氏心里一怔,半晌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原本也不信,可冉家老宅几乎所有下人都知道,那丫头三番五次逃脱不了,便一怒之下烧了粮仓趁乱逃走,太太若不信,便遣人去老宅里头问问!”
兰卓荦惶恐不已,如果让太太知道她烧了冉家粮仓,即便她有一百个理由,朱氏也不会让她安然无恙地离开冉府,这可是在挑衅他冉府的尊严和威信!作为当家主母,哪个容得下这等践踏门楣的事?
“这丫头也忒大胆,三爷瞧上你是你莫大的福气,你却不思珍惜,反而纵火逃匿,真真是不知好歹!”孔姨太继续火上浇油。
朱氏心里乱成一团,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这蝉儿所说当真,那么这个兰卓荦就必须除之,这不仅仅是为了维护他冉家的颜面,而且也是为了她的儿子冉瑾晟……
她收回思绪,冲冉瑾晟怒问道:“有这回事么?”
冉瑾晟却面色如常,眸中波澜不惊,他看着朱氏,缓缓吐出一个字,“有!”
众人倒吸一口气,纷纷望向兰卓荦。
兰卓荦顿时冷汗连连,心里慌成一团。
她该怎么办?辩解有用吗?太太会不会听他的解释吗?即便听了,她又会不会同情她当时的处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