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路是首都市最繁华的一条路段。路的尽头有着整个市最高档的别墅小区,临江名流。很俗的名字,却俗得直白,据说那里的房价已经接近六位数一平米,是人人挤破了头想进去的地方,可谓无人不知。
今日,却有人从那里搬了出来。
身穿白衣黑裤的青年男子们动作很快,一人拿着计算器不停地指指点点,其他的人则搬的般,挪的挪,很快就请点好了一切。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天空蓝的像是被人用油画画上去的一样,明艳动人。
罗一念站在门口,面前摆放了几只五颜六色的行李箱和一些私人藏书之类的东西。看着一旁早已傻了眼的父母阿姨,弟弟妹妹们,神情一脸冷漠。
原来几十年的时间,到最后可以被带走的,不过一车的空间足以。
罗父扶着墙头,看着来来往往穿梭的人们,许久不语。
隔壁的别墅里有人时不时探头瞧着他们,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也丝毫不在意。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从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看人的眼神都开始多了一点委屈和小心翼翼。
罗母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安慰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耐心的像哄自己的孩子。
“军平,军平……”
“淑慎。”
罗父转身,牵过罗母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拍打着。他已经老了,姿态已经越发像老年人,连带着说出的话也越像。“从今以后,你就要跟着我受苦了。”
罗母性格温婉,从名字中可见一斑。她反手握住罗父的手,笑得一脸宽容。
“说什么胡话呢?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了,这些东西只是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吧!”
“话是这么说!”
罗父叹了一口气,近乎愧疚地看了一眼一旁发着呆的罗一念,摇头道:“我终究是亏待你们母女俩了。自从八年前你跟了我,就一直被流言缠身,如今好不容易安静了,却……哎!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啊!”
“别这样,老爷!”
说不难过是假的,只不过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压抑着罢了。如今被罗军平这样一说,林淑慎也忍不住了,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哽咽道:“我们是一家人,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一念十四岁跟着我来到罗家,你对她的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否则她也不会改姓罗,叫你父亲了。论感激,是我们母女感谢你,是你给了我们母女一个家,一个依靠。”
“你总是……总是这么贴心。”罗军平转过头,墙头上开的正艳的蔷薇花映入眼帘,白墙红花,格外鲜明的对比。“只是我这心里啊,实在太难受了。”
这是罗一念最喜欢的花,由罗父亲手栽培。从一束幼苗,到如今爬满围墙,是满满的情感。
他仿佛还能看到当年一家在院子里嬉戏打闹的情形。
“爸,妈!”
罗一念轻轻唤了一声,走了过来,拉住他们两人的手,提醒道:“我们该走了!那边还等着收拾,太晚了估计收拾不过来。”
“那边”是罗父临时找的住所,已经不晓得几环开外了,寻常的居民所。
“走吧!军平!”
林淑慎拉了罗军平一把,却没拉动。
“如今这样一走,不知何年何月可以再回来。老祖宗的基业,算是彻底败在我罗军平的手里了!”话没说完,早已泣不成声。
这个叱咤政坛界大半辈子的男人,终于认伏在自己年轻时所犯的错误下,悔不当初。
随着罗军平一声话落,君一念身后的弟弟妹妹们也都纷纷抽泣起来。
就连之前一直在罗家照顾他们三姐妹的保姆刘阿姨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不停地那衣袖抹眼泪。
“不要这样!”
罗一念首次拿出长姐的身份,对着身后的弟弟妹妹一声轻责。
越哭越乱,这不是添乱吗?
见罗一念脸色不太好,众人抹抹眼泪,顿时不敢再哭了。
然后她转身,对着老泪纵横的罗军平宽慰道:“爸您别担心,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罗一念都会回到这里的。
“一念!”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罗军平还是听懂了他女儿话里的关心,他欣慰地点头。“我的好女儿!”
“走吧!”
罗一念替他擦了擦眼泪,拎起行李箱搬到车里,最后看了一眼老宅,闭了闭眼,发动汽车,狠心走了。
至此,这里,再不属于她,再也不姓罗。
至此,罗家,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就在罗一念的车前脚刚走,一辆黑色的宾利与此同时擦肩而过,在刚才罗一念停车的门口位置停下。
一个黑衣西装男从副驾驶位置上率先下来,两步走到后面的车门处,躬着腰打开。
随后,一只修长的腿跨出,一名带着墨镜,身穿过膝黑色风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得压迫起来。站立在人群中央,如天上一轮皎月,挺拔夺目,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与动作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行走的路人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然后羞涩的扭过头去,他也丝毫不在意,英俊的面孔下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淡淡地扫了一眼罗一念车子驶去的方向,不见喜怒。
这边罗一念正开着车,碰巧看了一眼倒车镜。
冷不防,一道目光突然看向她这边,四目相接,她一个激灵,不禁一惊,然后脚下一蹬。
“吱——”一个急刹车。
“啊——”
车里顿时乱成一片。
“姐,你在干什么啦!”
罗菲菲尖叫声响起,满是愤怒。“干嘛突然急刹车啊?”
“啊?抱歉!”
罗一念再看倒车镜,风衣男子已经不见。刚刚的一眼仿佛是幻觉。她回头,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刚刚眼花了,抱歉!”
隔了那么远,她连那个人的长相都看不清,又怎么可能看到那样冰冷的目光呢?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很惊恐呢?
“一念,你没事吧?”
罗军平相比之下镇定许多,可能是还没从悲伤里缓过来的原因,他抬头看着罗一念,关心道。
“没事!没事!”
罗一念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重新上了路。
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一个半小时后,罗一念的车子终于停在了一栋居民楼面前。
这里属于郊区,人不多,贵在安静。
“我们怎么就住这里呀?”
罗菲菲一看到房子立刻就抱怨了起来。“这里看起来很荒凉诶!”
“闭嘴!”
林淑慎赶紧一声训斥。
可是已经迟了,果然只见罗父惭愧地低下头,一脸悲伤落寞。
“是爸不好,是爸连累你们。”
罗菲菲自知失言,怯生生站在罗阳身边不说话了。
“爸,我们进去吧!”
罗一念皱眉微微警告了一眼罗菲菲,然后拉着罗父的手,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