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庄西边那块麦地里,小野举着望远镜仔细察看,他看到八十多个士兵端着枪踏着正扬花抽穗的麦秸大步往前走,他稍稍喘口气放下望远镜朝站在旁边的李仨问:"李仨,我问你,几只受伤的笨牛遇上一大群饿虎它们会怎样?"
"那还用问?跑啊?看谁跑的快,笨牛再笨也不会迎着老虎往前走,那不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吗!"李仨顺和着主子说,其实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又想起那个充满血腥的夜晚,刀光亮闪闪,热血满地溅……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一个问题,四个毛贼见到多过自己十几倍的日本兵为什么不跑?难道说他们真的不怕死?不仅不跑还冲上来拼命?匪夷所思真他妈活见鬼,人世间还没听说有不怕死的。
小野举起望镜又看了看,他看见士兵们差不多已走出麦地,皱着的眉头松了松绕有风趣地说:"落慌而逃,估计那几头笨牛已偷偷地离开村庄,坐着等死他们的不会,绝对不会!"
李仨凑到小野跟前说:"太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对于襄阳人你知道的还不多,就连我说上也只是一字半解含糊不清。他们都是三国时期大军事家诸葛亮的老乡,又都喜欢咬文嚼字酷读三国那本史记,认为那里边有丰富的军事知识,从中学到不少跟打仗有牵连的东西,所以说我们要多加小心!"
小野皱皱眉头瞅瞅李仨,说:"夸大其词不符合逻辑,战争打的是实力而不是凭侥幸一时。一个贫穷落后的民族就好比一只饿着肚子的耗子,有着强大经济实力的帝国就像一只肥壮的猎猫,只知道猫抓耗子以耗肉为食,从没听说过有耗子抓猫的传闻。山羊跑仂的再快最终还是会被老虎吃掉的。"
李仨怕出言不逊惹小野生气就没敢再吭声,他顺和着又说:"太君说的有道理,屈屈几个乡野村夫谅他也不敢老虎屁股上闯痒痒!"抬头朝村庄方向瞅了瞅,自言自语地说:"怪事,前头静静悄悄的,好像进入无人之地似的!"
小野正要开口继续往下夸就听见村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而后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他想那会不会是某个猎人的土枪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也有可能是毛贼们用缴获的枪支打了一枪见事不妙就逃之夭夭了,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朝李仨一挥手迈开脚步就往前走去。
"太君,危险!"李仨紧走几步扯了扯小野的胳膊,说:"千万别去太君,凭直觉我已经闻到前边浓厚的火药味,你要三思啊!"
"八嘎!胆小鬼,屈屈几个毛贼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别忘了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宁肯站着死决不躺着生懂吗?闪开!"推开李仨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李仨讨了个没趣觉得很是委屈,他犹豫了一会儿见前边平静如初便提心吊胆地尾随小野跟了过去,边走着他不住地朝四周斜摸着,生怕中了乡间毛贼的伏击。
郭文站在槐树林边大树下举着望远镜正观察着,他看到大多数鬼子和伪军已走出麦地进入荒草地,有十几个鬼子兵蹲在地埂上举枪瞄准,为走在前边士兵做好射击准备。他把望远镜递给站在旁边的父亲。
郭忠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回过头来朝郭文说:"一半的敌人已经进入伏击阵地,你去把郭恒小宝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尽量快点!"
"是!"郭文答应着转过身跑向伏击阵地,很快就叫来了俩个弟弟。小宝问:"爹,我们来了,你快吩咐!"
郭忠把望远镜递到小宝手里说:"进入伏击圈的敌人正在增加,但还有上二十几个迟迟不进开阔地,等会战斗打响后他们肯定会夺路而逃。你俩现在绕道去西岗地里那片杂树丛中打伏击,那里是敌人必经之路,争取干干净净地消灭他,还是那句话,不留一个活口!"
"保证完成任务!"兄弟俩行施军礼异口同声地说,然后提着枪转过身跑向庄子北边。
郭忠提起靠在树上的机枪,走到站在旁边树丛中的王县长潘旅长跟前说:"你俩是不是先到庄子里呆一会儿?"
王县长潘旅长几乎同时拔出手枪,王县长瞅着郭忠说:"啥话?你真以为我只会嘴上说?别忘了早些时候我还上过军训课,不懂国防当不了县长懂吗?"
潘旅长说:"作为政府部队的旅长,这个时候我能离开吗?临阵脱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再说了帮你们打仗就是给自己打仗!把机枪给我!"伸手从郭忠手里拿过机枪朝庄子后边走着说:"好久没打机枪了,过过枪瘾也是一种享受。"
郭忠从腰间拔出驳壳枪朝郭文说:"差不多了儿子,武工队进驻郭家庄的头一仗应该打响了,你就下命令吧!"
郭文举起驳壳枪瞄准冲在前头的几个鬼子兵连放四枪,"砰砰砰砰!",然后朝着老爹和王县长说:"过去看看,走吧!"转身跑向伏击阵地。
瞬间,响亮的枪声震耳欲聋,密集的子弹如风似雨,十几梃机枪同时吼叫:"哒哒哒哒哒哒哒………”几十支冲锋枪步枪同时射击:"砰砰砰砰砰砰………"枪声连天分不清哪是机枪吼哪是步枪叫,鬼子兵接二连三地就像大风吹倒麦个子似的纷纷倒下。战士们端着枪跳出掩体大声叫喊着:"冲啊!冲啊!"冲向敌人。
激烈的枪声和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混杂在一块差不多把天闹翻了。小野猫着腰挥炮手们大声吼道:"开炮,快开炮!"
六个炮手立马把捧在手里的炮弹塞进了炮筒子,"飕飕飕飕飕飕"六发炮弹扯着哨子飞了出去。
几十发炮弹接二连三飞落到村庄不同的位置,剧烈的爆炸声震天动地,黑色的硝烟弥漫着整个的村庄,四周昏暗如同黑夜已经来临似的。没有转移出去的牲畜被这突入起来的轰炸吓得是吊胆提心坐卧不安,怪叫着鸡飞狗跳墙到处可见,它们中间大多数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受到过这样大的惊吓。宋家猪圈里有一头老母猪慌乱中看见自家那只大花狗从自己身边翻墙而逃,它急中生智照着大花狗的样子试着站起来,前爪扒住墙头拨拉着,后腿使劲蹬地跳了起来,把生小猪的劲头全都使出来了,它在喊着口号:"一、二、三!"猛一使劲还是没能爬上墙头;它运运劲再扒拉再蹬拔非要逃出去不可,忽然咚的一声它仰面摔倒在地上,扑腾了好半天终于翻过身来,它爬起来还没站稳就有一发炮弹在院子里炸响了。它更惊慌更着急了,与其呆在这等死不如辛苦一下逃出去,它又重新振作精神运足劲头站起来,伸出前爪死死地扒住墙头,后腿就地一蹬把肚皮移到墙头上,前不着地后不落脚它被架在了墙头上,嗷嗷地嚎叫着扑腾着瞪大眼睛朝四周斜摸着,呃,那不是大花狗吗?它远远地站立着正瞅着这边。于是它大声地嚎叫起来,希望大花狗听到呼唤前来救命。而大花狗呢深有体会根本不敢再靠近院子半步。
小野抬头看见几十个土八路端着枪喊叫着已冲过开阔地正朝这边跑过来,大吃一惊啊他挥着战刀吼了起来:"开炮开炮快开炮!"
迫击炮哑口无声没响动,六个炮手除了三个被乱枪打死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剩下的三个
已弃枪逃命去了,决定生死存亡的关头谁还想得起军中严明的纪律?
枪炮声中,李仨猫着腰捂着脑袋上正流血的弹槽溜出去,管他乐意不乐意拉起蹲在麦地里正发呆的小野转身就跑,边跑边说:"太君啦,土八路大大的狡猾大大的厉害,我说过的……。"
屁滚尿流地来到西岗上他推着还不认输的小野骑上马,他举起手照着马屁股狠劲地拍了一家伙,那匹战马扬起四蹄就窜了出去。他纵身上马朝小野追了过去,边跑着他扭头瞅瞅小野说:"跑啊太君,估计前头有埋伏!”
小野回头瞅了瞅身后正跑着几个士兵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话:"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中计了!"
正应了那句话:兵败如山倒,能跑就得跑;不跑白不跑,跑了也白跑。仅剩的六个鬼子和伪军追着渐渐远去的自己的主子摔开两腿快跑着,跑出一里多地差不多已是气喘吁吁汗水淌流。有个伪军边跑着回头瞅瞅,这才发现身后安静异常并没有追兵,他喊了声:"别跑了,别跑了!"于是,本就累得够呛的同伙放慢了脚步,呼呼地喘着气往前走去。
西岗上有块被庄户人家废弃多年的高包地,郭恒郭宝兄弟俩此时就蹲在那块地西边草丛中,他们驾好机枪正全神贯注地持目以待。小宝瞅着越来越近的鬼子兵轻轻地数着:"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蹲在地上他举枪瞄准勾动扳机喊了声:"打!"枪响子弹飞。郭恒抱着机枪扫起来"哒哒哒哒哒……。"兄弟俩提着枪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收捡枪支的时候忽听见远处有人喊:"郭恒、小宝,你们在哪啊?"
兄弟俩同时抬起头看见肖家姐妹俩提着枪边走边朝四处望着。小宝大声地喊道:"两个姐姐,我们在这呢,快过来帮忙拿枪!"
"知道了!"肖春桃答应了一声。姐妹俩快走着奔俩兄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