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初出茅庐
成文森在项家冲已经待了快半个月了，王树声给他的书、杂志也基本看完了，再加上跟着那些农协会员一起听王树声讲的几次课，他的眼界一下子打开了，觉得自己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也庆幸自己走出大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也就没想着去什么县城了，而是坚定了留下来的念头。
3月下旬，王树声带领这些农协会员去了乘马岗另一个村子，打倒了那里的一个地主，分了他的粮食和家财，还吸收了几个新队员。
成文森也跟着一起去了，他看到那个村子的村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等再见到那户地主时，发现地主一家人都红光满面，衣着光鲜。两相对比，他有了很直观的认识。以前在成家冲时，由于都是一个家族的成员，不存在等级，也没有地主、贫农的概念，有苦一起吃，有福一起享，也就看不到生活中有什么差异。
等到农协会员打开粮仓，看到里面堆成山的稻谷、小麦，还有从地主家搜出来的几大筐的银元，成文森觉得不打倒这样的地主都没有天理了，也对农民协会的作用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从那个村子回来后，成文森就要求加入农协。王树声答应了他的请求，还让他担任书记员兼文化教员，代替自己给另外的农协会员上文化课。于是，成文森白天跟着他们一起放哨、训练，晚上就给他们上课，主要是教他们认字。
不久，王树声把农协会员整合了一下，从中选择了一部分人，成立了两只农民武装，分别称为农民自卫军和农民义勇队，对他们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成文森自然也加入了自卫军，并且在王树声的介绍下成了共青团员。
4月初，从麻城县城传来消息，整个麻城县的地主、土豪、劣绅被农协打怕了，决心报复，他们准备请河南光山一带的土匪武装红枪会南下麻城，发动暴乱，剿灭农协。王树声得到情报后，趁他们立足未稳，派出自卫军粉碎了他们的阴谋，把他们打回了河南。
6月中旬，这些反动武装不甘心失败，纠集了更多的人准备再次发动暴乱。王树声决定坚决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率领自卫军和义勇队来到敌人南下的必经之地破寨岗，以逸待劳，做好迎击的准备。
到了破寨岗，王树声带人修建了简单的工事，派人出去侦查敌情。还做了精心的安排：把自卫军和义勇队中有枪和鸟铳的人放在前面，作为破敌的第一梯队；其余拿冷兵器的人一部分作为第二梯队，另一部分人作为预备队。
在临时指挥部，王树声和一些自卫军的骨干正在研究着破敌之策。“哥，红枪会的人听说有上万人，就我们这不到一千的人马，能对付的了吗？何况还有一大半的人没有枪！”问这话的是王树声的堂弟王宏坤。
王树声看了看自己的堂弟和其他人，说道：“敌人虽然人多，但都是乌合之众，缺乏坚强的领导，打掉领头的和一些穷凶极恶的，其余的人就会吓破胆，就会溃逃。而我们虽然人少枪少，但都有坚定的信念和必胜的信心。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别忘了我们还有广大的穷苦老百姓支持，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没过多久，外出侦查的人回来了，说敌人已经快到了。王树声连忙叫大家做好准备。果然，从北边过来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就冲了过来，丝毫没有一点阵型。“这还真是乌合之众，想打败我们那真是痴心妄想。”成文森摇摇头说道。
这支地主武装是由一股股的土匪组成，其中的核心是红枪会，有点像清朝的义和团，宣称喝了他们的神水可以刀枪不入。而且并没有一个真正的领头的，因为不管谁想领头，总有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最后干脆由各个首领商量着办。至于一上来就一窝蜂地往上冲，就是他们商量好的，企图凭借人多一下子冲散自卫队的防线，再分而杀之。
眼看着敌人越冲越近，王树声叮嘱大家沉住气，放近点再开枪。等差不多了，王树声抬起枪，对着一个叫得最凶的人扣下了扳机，同时大喊一声“开枪！”顿时枪声大作，犹如过年时放鞭炮。
成文森还看见几个人抬出早已准备好的土炮，点燃引线，美多久土炮弹就飞了出去。虽然威力不大，但气势吓人，“轰隆隆”的好像是在打雷，而且一炸开就烟尘漫天飞。
对面的很多人哪见过这阵势，扔下手上的武器掉头就跑，有些人看着身上的伤口边跑边想：什么神水护体刀枪不入，全是放狗屁、胡说八道。没过多久，地主武装见自卫军早有准备，再冲下去除了多死几个人，达不到预期的目的，只好停止了冲击，退了回去，留下了几十具尸体。自卫军这边也松了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地主武装又发动了一次冲锋，但依然效果不大，只好又退下去了。
连续两次冲锋都无功而返，地主武装这边的首领们坐在一起议论开来了。一个人说：“没想到这帮穷鬼这么难打。”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他们跟一般的穷鬼还真不同。以前我们打那些穷鬼，稍微放几枪吓唬一下，就乖乖地把光洋、粮食送到咱们面前。”
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恶狠狠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对面的终究是一群穷鬼。关键是我们还不够狠，如果不怕死地一直往前冲，我就不信冲不开那帮穷鬼的防线。”“对，对，对……”其他人不住地说道。最后决定，先吃点东西、喝点酒，然后再给穷鬼们来次狠的。
这次果然不一样了，不管前面枪声多么密集，有多少人倒下，地主武装的人只管死命往前冲。这下子，自卫队感到了压力，第二梯队的人赶快增援上来，没有枪，就往下扔石头。最后总算是打退了这次的进攻。
很多人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见地主武装没有再冲锋的意思，王树声赶快组织大家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喝点水。
到了晚上，不甘心的地主武装打着火把又发动了一次进攻。依然没有什么效果，只是让自卫军这边多增加了几个伤员。
第二天，地主武装又发动了冲锋。这次他们学乖了，变得有点章法了，不再是一窝蜂地乱冲乱跑，而是分梯次地有序进攻，像海浪一样冲击着自卫军的防线。这下，自卫军们抵抗起来很吃力，没有丝毫休息的机会。
不一会儿，就有一些土匪冲进防线里来了。没办法了，只好短兵相接了。成文森见形势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像箭一样冲了出去。王树声对他喊道：“你空着手上去送死吗，这是打仗，不是打架。”成文森拿出腰间的斧头，回头喊道：“我有家伙。”说完，就迎着敌人冲了过去。
一个长得五短三粗的土匪冲了过来，手上的长枪朝他当胸刺来。成文森连忙趴下身子，同时一斧头剁在土匪的小腿上。土匪吃痛，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成文森连忙上前一斧头剁在他粗大的脖子上，一股血喷泉般涌出来，溅了他一脸一身，这个土匪眼见是活不成了。成文森顿时觉得一阵血腥气直冲脑门，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早上吃的干粮一下子涌了出来。
虽然他以前在村子里见过杀猪，也闻过血腥味，但从没像今天这样这么直观地面对尸体。成文森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头重脚轻，晕晕沉沉的。他又干呕了几下，只吐出来几口酸水，胃里更难受了。
一直关注他的王树声看见了，连忙把他拉回指挥部，用手拍了拍他的背，还叫他喝了口水漱了一下口。然后关切地说道：“第一次都这样，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成文森喝了口水，仍然觉得难受。便解下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大口酒，这才觉得缓过来了。但还是用带有颤抖的语调说道：“以前在家里连鸡都没杀过，没想到今天我就直接杀人了。”
王树声安慰他道：“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何况你杀的还是无恶不作的土匪。你先休息一下，缓一缓，别再冲上去了。”成文森点点头，就找了个高点的地方，坐在那里看着双方厮杀。